第627章 諸芳流散【下】(1 / 2)







賈家祠堂。【,無錯章節閱讀】

賈璉一手揉著依舊隱隱作痛的膝蓋,一手拿快子在盤子裡混亂撥弄著,直把那糟鵝掌鴨信翻來覆去攪了個遍,也沒尋著可心的,索性把快子往箸枕上一搭,抓起酒杯一飲而儘。

「嘶~」

因是辛辣的高度白酒,他吐著舌頭倒吸了一口涼氣,再顧不得飯菜合不合口,先夾了些雞絲核桃,又挑了一快子碧梗米,好容易壓下喉頭的酒氣,便隨手將快子一丟,仰躺在椅子上兩眼望著屋頂,也不知在琢磨些什麼。

下午賈政吐血的時候,著實把他嚇了一跳,因此被關到祠堂後老老實實跪了一下午。

初時麵對列祖列宗的牌位,賈璉自責的不行,覺得自己闖了大禍。

後來又開始惱恨邢氏——雖然他其實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次是邢氏故意設套陷害自己,但這並不妨礙璉二爺把錯處推到別人身上。

再往後,因那兩條腿跪的發酸,他漸漸的便又惱恨上了賈政,覺得這二叔如此偏聽偏信,保不齊真是想拿下自己這個長房長孫,好讓寶玉順理成章繼承榮國府。

哼~

自己都像父親一樣偏居東跨院了,他們卻還是這麼不依不饒苦苦相逼!

列祖列宗泉下有知,隻怕也不肯答應吧?!

至於吐血……

二叔病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病根兒分明出在那些虎狼之藥上,二嬸的事情也造成的影響也不小,緣何就隻怪自己一人?

再說了,先前寶玉下獄的時候,事情不比今兒這陣仗大多了?那時候怎麼不見他吐血,放著親兒子的事情不上頭,偏因為自己這侄子著急上火,這合理嗎?這不合理!

哼~

他會演戲,咱璉二爺也卻不是傻子!

經過這一番心理活動,再加上兩條腿也著實跪麻了,賈璉也沒等人勸,就自顧自爬起來了。

不過他到底還是有些膽怯,所以沒敢擅自離開祠堂,隻是命小廝們弄了一桌酒菜來。

但畢竟是倉促弄來的,且幾個小廝也怕被人瞧見,結果菜不對口,酒也不對口,再加上這祠堂裡陰氣森森的,鬨的他還沒怎麼下快子,就先倒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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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靠在椅子上胡思亂想,忽然就聽外麵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院門口就亮起了煤油燈。

賈璉一個激靈跳將起來,撩起袍子做好隨時要跪回去的準備,壓著嗓子問:「是誰來了?」

守在門口的小廝伸長了脖子張望了兩眼,回頭道:「好像是二奶奶來了。」

賈璉眉頭一皺,沒好氣道:「她來做什麼?」

有心想要坐回去,擺出個強項令的姿態給王熙鳳瞧,但想想到自己畢竟是『戴罪之身』,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隻是負手而立,板起臉來等著王熙鳳進門。

「哎幼~」

不多時,便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二爺在這兒逍遙快活呢?怎麼著,用不用我把你那些庶母請來,陪著好生高樂高樂?!」

賈璉早料到她不會有什麼好話,故此倒也沒惱,隻是板著臉抬眼看向了門外。

就見王熙鳳一腳門裡已角門外,一手扶著門框一手叉著蠻腰,平素風流婉轉的眉眼間儘是鄙棄,但和當初抓奸自己與鮑二媳婦時相比,卻出奇的沒多少憤恨之色。

是了,這婆娘如今眼裡頭隻有權錢二字,那還在乎男人那點子風流韻事?

這般想著,賈璉自覺底氣壯了不少,當下反駁道:「別人說這話倒罷了,你怎麼也說這話?你難道看不出來,這分明是太太設套,想要把咱們兩個從東跨院裡趕出來!」

他說的自己都信了,咬牙切齒的發狠道:「你要是個明白的,這會兒就該跟我一起對付太太——大不了等擺平了她,東跨院裡的事情都是你說了算,我隻要有戲看有酒吃,別的一概不管!」

別說,後邊這兩句誘之以利的,倒還真讓王熙鳳高看了他一眼。

不過事到如今,她即便和邢氏鬨翻了,也絕不會再上賈璉這條賊船——若不然,焦暢卿那邊兒頭一個就不肯答應!

再說了,賈璉輕而易舉就中了圈套,這樣的豬隊友還不如沒有呢。

因此隻端詳了賈璉兩眼,她便又冷嘲熱諷起來:「幼,瞧二爺這委屈的,快跟我說說,是太太硬把人塞你懷裡了,還是她給你們灌了合巹酒?二爺告訴我,我這就上衙門給你喊冤去!」

「你、你!」

賈璉氣的抬手一指王熙鳳,可沒等王熙鳳有什麼反應,他又頹然的癱坐到了椅子上,啪啪啪連在茶幾上拍了幾下,忍氣吞聲的問:「那你想怎麼樣?」

「不怎樣。」

王熙鳳臉上的假笑瞬間斂去,斜藐著賈璉冷冷道:「我過來,就是知會你一聲,事情暫時壓下去了,對外就說你與庶母互相毆鬥。」

「毆鬥?」

賈璉先是一愣,繼而歡喜道:「沒錯、沒錯,當時那婦人找我討要月例銀子,因我不肯給她,便上來拉扯糾纏……」

「是不是把你的衣服都扯鬆了?」

王熙鳳嗤鼻一聲。

「嘿、嘿嘿……」

賈璉訕笑兩聲,旋即又緊張起來:「太太費了這麼些心思構陷我,真肯答應就這麼算了?」

「本來是不肯答應的,但我跟二太太苦口婆心,焦暢卿也跟著解勸了幾句,她這才不情不願的應了。」

「焦暢卿?焦順?」

賈璉聽到這裡,不由納悶:「這跟他又有什麼乾係?」

「乾係大了!」

王熙鳳道:「若不是他答應借銀子給太太周轉,太太怎肯善罷甘休?隻怕非要把事情鬨到儘人皆知不可!往大了說,這回焦暢卿也算是救了你一命。」

賈璉聽了這話,心裡頭反倒覺得有些發堵,想當初那焦順不過是區區家奴,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東西,誰成想短短數年間竟就乾坤倒懸。

自己這做主人的,反倒要仰仗他來保命……

不過他也知道焦順現今不比從前了,輕易得罪不得,因此雖然心裡頭不自在,還是勉力堆笑道:「原來如此,不知暢卿可還在府裡?若在,我這就去當麵道謝。」

「因雲丫頭擔心老太太,所以今兒夫妻倆宿在客院了。」

王熙鳳隨口一答,旋即卻道:「不過當麵道謝就免了,有一樁事情,你隻要答應就算是兩清了。」

「什麼事情?」

「這府裡因為月例銀子的事兒,已經鬨過兩回了,說到底是因為家裡開銷太大入不敷出,所以方才太太們提議精簡些人手,不拘是丫鬟小子,若有想另謀高就的,便都放出去了事,或者將身契轉給別家。」

聽是這事兒,賈璉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第一時間想到要拿那些庶母們開刀。

到時候先把那幾個老醜的送走,年輕的留下來以觀後效,若還敢站在邢氏那頭,便再撿不稱心的送走幾個,屆時剩下的還敢不乖乖就範?

想到美處,他不由連連點頭道:「早該如此了、早該如此了,依我看東跨院裡就該好好整治整治,把那些有二心的、認不清局勢的,統統趕出去!」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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