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始終聽的一知半解,雖然是過來人,但她還是沒能想像出下午在這個房間裡,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無錯章節閱讀】
沒辦法,她的心眼要是有那麼活泛,也不會頂著林黛玉乳母的身份,在大觀園裡生生混成了透明人。
不過她對林黛玉的關心卻不是假的。
因方才摸著那被褥上有些發潮,林黛玉身上也是汗津津的,便先拿毛巾簡單給她裹弄乾淨,弄了一身居家的衣裳,然後喊來紫娟雪雁兩個服侍林黛玉用飯。
趁著林黛玉用飯,她又將那被褥全都換了新的。
正準備把舊的抱去外麵洗晾,雪雁忽然湊上前來,主動抱起了最沉重的褥子,笑道:「媽媽,我幫您吧。」
王嬤嬤見紫娟正給林黛玉續湯,隻當是雪雁在一旁插不上手,所以才來幫自己的忙,便隨口應了一聲,領著她往外走。
不想等到出門之後,雪雁隨手將褥子往欄杆上一搭,便扯著她去了角落裡分說……
…………
入夜之後。
沒能攔到人力車的,焦順終於腿兒著回到了家中。
紅玉香菱兩個早奉命在前院等候多時了,見到老爺回府,忙一左一右哼哈二將似的往裡迎。
焦順心下得意,半路上挨個抱著啃了幾口,這才挺胸疊肚的去了後宅。
史湘雲聞報,也早捧著肚子迎到了院門口。
焦順遠遠瞧見,忙緊走幾步上前,扶著她的腰肢嗔怪道:「都說了別著急、別著急,你怎麼總也不聽?」
「過了今兒我就不急了。」
史湘雲邊挽住他的胳膊往裡麵迎,邊悄聲問:「怎麼樣?林姐姐那邊兒……」
「噓~」
焦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順勢又往裡間指了指,示意有什麼都等進門再說。
史湘雲便隻好暫時按捺住情緒,與焦順三明治似的進到堂屋客廳,又轉去了裡間臥室。
等到了臥室,史湘雲便再也忍不下去了,又一疊聲的催問起來。
「暫時是哄住了。」
焦順扶著她在床頭坐好,嘿嘿笑道:「我趁她一開始緊張無措,便刻意往粗魯了來,然後……」
說著,俯下身在史湘雲耳邊低語了幾句。
史湘雲的臉色騰一下子就紅了,抬手在焦順肱二頭肌上輕捶了一下,嗔道:「虧老爺也做的出來!」
「應該說也就是你老爺我才能做出來!」
焦順得意洋洋:「換了別個,就算能想出這個主意,怕也沒有足夠的本錢。」
畢竟從來沒有比較過,史湘雲暫時還不能理解他這份驕傲,因此很快又將注意力扯回了正題上。
「那然後呢?」
「然後……見她果然生受不得,我便又從百鏈鋼轉成了繞指柔——至於具體是怎麼轉變的,等你月份大些了,咱們再手把手的演示一遍。」
「老爺!」
史湘雲嬌嗔一聲,旋即又麵顯憂色:「這個法子能成麼?林姐姐可不是好湖弄的,倘若被她覺察出不對來……」
「你放心,這事兒她自己哪能琢磨的清?」
焦順兩手一攤:「身邊能給她解惑的就隻那王嬤嬤一個,但我早已經布置妥當了,隻需那王嬤嬤裝傻充愣幾句,難道她還好意思去找別人打探不成?」
史湘雲下意識頷首。
按理說焦順想的這個歪招初見成效,她應該鬆一口氣才對,但莫名總又覺得哪裡不對勁——老爺他,是不是忒也熟稔了些?
…………
大觀園、怡紅院。
夜色漸深,襲人隻著一件小衣側坐在賈寶玉床頭,正迷迷湖湖有一搭無一搭的給他打著團扇。
「啊~~!」
忽然間賈寶玉慘叫一聲從床上翻身坐起,滿頭大汗手舞足蹈的哭喊著『林妹妹』。
襲人被嚇的一個激靈,旋即忙抓住賈寶玉的胳膊使勁搖了搖:「二爺、二爺,你這是怎麼了?!」
賈寶玉被搖了幾下,目光先是渙散,繼而迷茫的舉頭四顧,好半晌才將視線聚焦到襲人臉上,然後如夢方醒似的往後一垮,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顫聲道:「是夢,原來是夢,幸好是夢!」
說著說著,又雙掌合十念起了阿彌陀佛。
「二爺這是夢見什麼了?」
聽到那幾聲林妹妹,襲人心下其實已經有所猜測,但還是裝作疑惑的問了句。
「我、我夢到……」
賈寶玉想到方才的夢境,仍是覺得不寒而慄:「我夢到林妹妹被一頭惡狼撲倒,那惡狼一口一口咬在她身上,一口一口的要在她身上,一口一口……」
眼見他一遍遍重複著,情緒也跟著激動起來,襲人忙打斷他的癡人囈語:「二爺,不過就是一場噩夢罷了,你又何必當真?」
「不、不!」
賈寶玉連連搖頭,又顫聲道::「這也許是什麼預兆也說不定!」
說著,他低下頭用兩隻手抱住腦袋,邊揪頭發邊開始掉眼淚:「此去蘇州萬裡迢迢的,林妹妹身邊連個護衛都沒有,若是遇見什麼惡獸歹人的,可如何……」
「二爺想多了!」
眼見他鼻涕眼淚直往身上淌,襲人暗暗嘆息之餘,卻也隻能笑著寬慰:「我聽說這夢都是相反的,再說了林姑娘也不是單獨一人。」
「對了!」
這倒提醒了賈寶玉,他激動道:「我還夢到了紫娟、雪雁、還有春纖和王媽媽,她們就圍在旁邊,眼睜睜看著那惡狼壓在林妹妹身上,非但沒有阻止,還、還像是在給那惡狼鼓勁兒!」
「我就說夢是相反的吧?」
襲人聽了掩嘴直笑:「二爺不知道別人,難道還不知道紫娟?她是最忠心耿耿的一個,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林姑娘葬身狼吻之下,還給那狼站腳助威?」
賈寶玉一想也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就算紫娟雪雁幾個不夠忠心,也該是丟下林黛玉四散奔逃,怎麼會為那惡狼站腳助威呢?這也太荒誕了!
於是他長出了口氣,釋然的拍了拍腦門:「對對對,是我想岔了、想岔了,林妹妹這次南下肯定是一路順風,等到了蘇州老家,咱們府裡派去的人也就該到了。」
說著,他激動的捧起襲人的柔荑道:「襲人,你知道嗎,老太太已經答應,等把林妹妹從蘇州接回來,就給我和林妹妹定下親事,往後她與寶姐姐是一樣的!」
定親?
和寶姑娘一樣?
襲人上午因被寶玉撞倒,當場摔了個七葷八素,後頭就沒跟著進去,所以直到現在才聽說此事。
當下她心裡就是一亂,下意識反問:「這能一樣嗎?您和寶姑娘的婚事可是禦賜的!」
「禦賜的又怎樣?!」
賈寶玉一把甩脫了她的手,惱道:「反正在我心裡,林妹妹才是最重要的一個!若是到時候老太太出爾反爾,我、我就出家當和尚、當道士去!」
「小祖宗,你怎麼又……」
「又怎麼了?」
這時一個聲音從蚊帳外麵傳了進來,卻是睡在外麵的麝月被吵醒了,披著衣服邊打哈欠邊來到了窗前,揭開蚊帳問:「這大半夜的,二爺又鬨什麼呢?」
「來,你來勸勸他——我去倒杯參茶。」
襲人一片腿兒直接下了床,趿著繡鞋走到桌前,邊輕車熟路的擺弄茶具,邊在心裡琢磨這件事兒所帶來的影響。
遠的不說,但隻說這消息一旦傳到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