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林點了點頭:“衍兒去白雲觀養病,可有說何時回府?”
他雖然很少置喙後宅之事,可樁樁件件,大大小小,就沒有他不知道的,隻是若非大到非要自己出麵解決,皆撒手不管,隻一心撲在軍務上。
可不管,並非不知。
事有輕重緩急,他當然隻能將心思,放在自己認為重要的事情上。
宋白晴目光看向身邊年老色衰,對自己也沒有半分情意的丈夫,淡淡移開目光,回道:“並未說,想來侯爺壽宴時,總該回來了。”
說起壽宴,陸懷林心思不免沉重起來,此次壽宴,對他來說,不僅僅是壽宴,更是估算自己還有多少人情的盤算場。
若自己在壽宴前,沒有任何逆轉情勢的籌碼,那壽宴,恐怕會變成笑宴。
如若能與辰王結親,情勢或許會扭轉。
可大兒子所說,也並無道理。
兩邊皆是為難,所以他才如此糾結,難以定奪。
細細詢問了家中一些細碎瑣事,陸懷林才擺手讓宋白晴退下,燭火照耀在他略顯滄桑的眼角皺紋之中,家族興衰,榮辱恩威,到底該如何綿延長久,這才是他最關心的,最在意之事。
......
昭陽院,葉秋漓陪跑著去,陪跑著回,其實去之前,她也不知道陸清旭要說些什麽,隻是陸清旭開口讓她跟著,她便去了。
卻沒料到,是說的那般話。
看著時辰也晚了,葉秋漓想吩咐人一聲不吭,將她拉到大腿上,緊緊抱住後,便將腦袋貪婪地埋進她的頸窩。
緊繃的身體,似乎隻有在聞到葉秋漓身上的茉莉香時,才能得到幾分紓解。
葉秋漓忽然被抱住,身體有些僵硬,察覺他情緒低沉,她猶豫再三,才問出口:“夫君這是怎麽了?”
陸清旭沒有說話,就這樣抱著她,平時深沉冷漠的人,此刻像一隻受傷的原野孤狼,身上裹挾的孤寂,是誰也觸碰不到的悲傷。
陸清旭不說話,葉秋漓也沒有辦法,隻好默默讓他抱著。
男人雙手力道之下,有種想要將她拆之入腹的緊迫感,貪婪地在脖間蹭了蹭,閉著雙眸感受片刻的寧靜。
想起剛剛父親看他時,厭惡的神情,陸清旭心口像是被一刀割過般,這麽多年了,雖然他早就不在乎這些了,可再次感受到那厭惡的神色時,他還是控製不住的痛心。
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生母。
自有記憶起,便隻感受過父親的厭惡,嫡母的無視,下邊那些人嘴碎時,常常提起的賤婢,樂妓,勾欄貨,便是他的母親。
這些記憶,纏繞著他的童年,直至如今,總覺得已經煙消雲散,不再糾葛,可陸懷林不冷不淡的蔑視與厭惡,便將他努力壓製,努力忘記的痛苦,再次掀起。
他不該這樣的。
他分明不會這樣的。
這麽多年了,有些事情早已麻痹。
可為什麽陸懷林的一個眼神,便讓他瞬間墜入無儘的深淵,讓他再次看見那個被鎖在柴房差點丟掉性命的孩童,那是曾經的他,沒有任何依靠的他。
如今的他,也還是沒有任何倚靠。
唯一的倚靠,是手中的刀劍,是難見天日的黑暗買賣,是帶上麵具的索命門殺手生意。
沒有人知道,他在刀尖上過活。
葉秋漓是他暗黑生活中些許的光芒,可她太乾淨了,乾淨到他甚至不敢多碰。
他其實很想問問,那年長街,她還記得自己嗎?
可他不敢問。
怕自己身上的淤泥,沾染了她純白無暇的衫裙。
他隻敢沉默地抱著,在香軟的懷中尋得一時寧靜,隻要多聞聞她身上的味道,他的心,總能舒坦很多。
唇角輕輕蹭了蹭她香軟白皙的脖子,陸清旭緩緩抬起腦袋,便看見一雙頗為擔憂的眸子,正明晃晃地看著他,搞得他堅硬的心,瞬間軟了許多,也舒緩了許多。
“遇到什麽事了嗎?”葉秋漓輕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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