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林太太覺得兒子說的對,覺得林頌楓跟褚翌這個主人相談甚歡這很好,不住的點頭讚同。
路媽媽抿笑看了這一家人,今兒她算是開了眼,回頭也有話對了老夫人說叨。
她們九爺的師兄弟,嗬嗬。當朝太傅親自給九爺啟蒙,太傅的學生才能算得上是九爺的師兄弟吧?!
進了院子,林頌楓又歎,“這院子比我們家的還大。”
林頌鸞笑的快沒了脾氣,輕描淡寫的道:“北方宅子寬闊,原本跟南方的小巧玲瓏沒得比,不一樣的建造格局罷了。”
不管怎樣,一家人見了隨安收拾出來的房子都還滿意。
隨安看見林太太臉上整個兒輕鬆起來。
林太太確實滿意,她這一路受了苦,好歹在這兒能覺得有個家樣了。
這院子北邊有八九間屋,很是寬敞,東西又有廂房,南邊幾間屋分別做了廚房浴間,廚房旁邊的炭池子裏頭已經裝滿了炭,以備林家冬日之用。
林姑娘選了東邊的一間廂房起臥,定了隔壁做書房也一並做些女紅之類,林頌楓住哪兒都可,便選了西邊的廂房,留了正房給林先生林太太。
褚翌今天能來作陪還是受了母親的囑咐,此時耐心快要耗儘,直接拱手道:“先生一家剛團聚,翌就不打擾了,等先生將家人安頓好了,再給先生家人接風洗塵。”
林先生頷首同意,他教導褚翌也是無奈之舉,在他眼裏,褚翌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師徒倆一個不愛學,一個勉強教,這師徒情分薄如蟬翼,說實在的,今日褚翌能站在門口迎接家人,已經很叫林先生吃驚了。是以,褚翌說的諸如接風洗塵的客套話林先生也沒放在心上。
褚翌要走,隨安也跟著走,前幾日奔波的熱情這會兒完全的偃旗息鼓。
老夫人聽了路媽媽描述的林家眾人的寒酸勁,沒如路媽媽料想的那般歡笑,說了一句:“可憐見得,從普膳坊叫一桌席麵進來,賀一賀林先生一家團圓罷。”
想了想又突然問道:“隨安那丫頭在做什麽?”
路媽媽做出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被老夫人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才連忙答道:“九爺說要寫詩,要按著九九消寒,一日做一首詩,讓隨安抓緊了時間做出九九八十一張詩箋來。”
老夫人笑著隻說了一句“這孩子”,就打發了路媽媽下去。
上頭人有上頭人的煩惱,下頭人呢,煩惱更多。
主子一句話,奴才跑斷腿。
隨安這會兒就是如此,忙活到傍晚,才把箋紙放在模子下頭,又搬了石塊壓上,累得腰酸背痛直喘氣,一句話也不想說。
好不容易挪動到一旁,捶著肩膀坐在木機子上發呆。
也虧了這院子在內院後頭,傍晚的時候前頭熱鬨,後頭反倒安靜下來,隔壁輕聲細語的說話聲聽不真切。
早上沒得了賞,午飯的時候她鬱悶的一連吃了兩個饅頭,這會兒雖然累倒是一點都不餓了,便借著傍晚的餘光想了自家心事。
前世的記憶依舊新鮮齊整,初初考上軍校,年輕氣盛,見了幾個騙子做套,看不過眼,上前揭發卻被人從台階上推了下來,醒來卻換了世界。說是穿越,前身的記憶一清二楚,亡故的母親,柔弱的父親,印在心底。說是黃粱一夢,卻又清晰記得前世剛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喜悅,辭別家人獨自北上的感傷,還有那摔到台階上腦殼的劇痛,以及暈過去之前眾人扭曲的麵容……
焦慮,傷心,父親的哭泣,一點點的澆滅了她回去的希望,父親的病急需救治,她不得不賣了自己。
大宅門裏頭的丫頭,小心翼翼的生存,這三年裏頭,沒有一天忘記她的初衷,贖身出去。
可簽了死契如同判了無期,贖身並非容易事。頭一件便是要有足夠的錢。內宅丫頭們想要賺幾個錢,做點女紅,譬如帕子,荷包,絡子之類的賣給外頭算是一條道。但很可惜,隨安母親早逝,進了褚府,也是在書房伺候,沒有學女紅的機會。
她倒是畫的一手好花樣子,可紙筆都是府裏的,偶爾給老夫人,夫人們院子裏頭的丫頭們畫幾張也還罷了,想要外銷,九爺若是知道,挨頓板子都是輕的。
九爺看著對什麽都毫不在意,可她知道,他這人陰狠著呢,心思跟帶了刺似得,又是眾星捧月的長大,根本不懂得什麽叫得饒人處且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