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的人表情差不多,大家都有點兒劫後餘生的感覺,當然,隨安更嚴重,旋即又苦笑連連,她這樣順利出逃竟然是從東蕃這次的行動中得利。
難不成還要感激燒殺搶掠的東蕃人不成?
可現在這樣子,先前紙上談兵的謀劃就要擱淺了,想要繞路北上,就要雇車,她那點錢,估計沒到什麽地方就先花光了吧。
幸虧她所說的下裏縣真的不遠,走了十來裏路就到了,站在縣城大街上,她茫然片刻很快就清醒過來,在包子鋪買了兩隻包子,而後一邊吃一邊看街上的鋪麵。
下裏縣臨近上京,說起來也很繁華,單一條街上就有兩家書肆,裏頭不斷有人來往,隨安沒有貿然去問,而是又回去包子鋪那裏,買了兩隻包子做晚飯,然後再朝老板打聽這附近有沒有能代人寫信的人……
包子鋪的老板是個四十開外的男人,臉生的像隻胖包子,相由心生,脾氣也很綿和,告訴她想要托人寫信直接去書肆就可以了。
隨安就笑著打聽:“大叔我看見街上有兩家,哪家的比較便宜?”
包子鋪的老板就笑:“你都知道有兩家了,那他們肯定不會為了幾個字分出高下來,都是差不多的價錢。”
隨安也跟著笑,書肆的老板不想競爭,可耐不住大家的選擇多了,就會想著壓價,明麵上價格都一樣,私底下誰更容易說服,那肯定就能便宜一點。
“那哪家比較好說話?能有大叔您好脾氣的一半我就去試試。”
包子鋪老板哈哈大笑,指了東邊的一家道:“去吧去吧。”
隨安連忙謝過,去了他指著的那家。
這家的老板果然好說話,聽說隨安要去投親,但盤纏不夠就收了她:“正好我這裏前頭的一個抄書的先生回了鄉,說是要再試試看能不能考上秀才,我這裏就我一個會寫字的,實在忙不過來,你既然能寫,那就留下試試。”
隨安高興的不行,連連謝過,又在他的指點下花了五十個錢租了一間小房子。
書肆老板姓楊,大家都叫他楊老板。楊老板的一家都挺和氣,見了隨安肯定也問了一番來曆,隨安拿出戶紙給他看了,楊老板便道:“你這姓兒好,跟咱們當朝太尉一個姓。”
隨安但笑不語,將自己寫的字遞給他看,楊老板大加讚賞:“你這字,寫信浪費了,這樣吧,以後寫信我來,你呢就專心抄書。”他看出隨安是個女子,但做男子打扮,也就把她當成個男孩子使喚,這正中隨安心意。
楊老板的獨子楊綜才八歲,雖然開蒙了,可明顯對學習沒什麽興趣,隨安在書肆的隔間裏頭寫字,楊綜也過來玩耍,他見隨安下筆如飛,漸漸被吸引。
“為何你寫的字沒有洇濕紙?”
隨安手下不停,一心二用的回答道:“首先是紙,紙要好,其次是墨汁的濃度,既不能太濃,太濃黏滯,下筆拖累,又不能太稀,太稀就容易洇,最後就是書寫的速度,速度要跟墨汁的濃度結合,筆尖在紙上停留的時間短,紙張吸收的水少,自然不會洇。”
楊綜一臉佩服:“你寫了多少字才練出來的?”
隨安笑:“要是都落在紙上,這三年寫了足有半屋子吧。不過我不是為了科舉,所以寫的多,跟先生念的書少。”
楊綜點了點頭,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