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顫顫巍巍地喚了他一聲將軍◎
將軍府大門外, 衛馳翻身下馬後,便徑直去了主院。
邁入院門,卻見房門大開, 侍從在外頭灑掃落葉,房內, 是福伯整理房間的忙碌身影。
“她人呢?”衛馳問。
福伯怔一下, 未料到郎君會去而複返, 擦拭桌椅的手頓了一下, 回道:“沈姑娘一早便出去了, 所乘馬車仍是先前那輛。”
近幾日有事要辦,沈姑娘幾乎和郎君日日如影隨形,他以為今日亦是如此, 故也沒有多問,隻按吩咐備好馬車,之後見主院無人, 便進來打掃。
衛馳停住腳步, 沒有邁入房中。她起床的時間倒比他預想的要早, 原以為她會累著,想讓她多睡會兒, 不過她既已起了身, 早早去了營中,也好, 衛馳思忖片刻, 轉身去了書房, 待早朝之後, 得到重審貪腐一案的確切消息後, 再去營中不遲。
日影上移, 輕雲薄霧。
衛馳在書房看完北疆傳回的幾封書信後,便起身回了主屋。
屋內,福伯剛將屋子打掃乾淨,見郎君進來,隻躬身行禮,後便準備退出房中。
衛馳的目光落在房中一角,福伯剛整理完的地方,是一處放置雜物的博古架。若是朝中其他官員的府邸,這樣的博古架上,必然是擺滿各式字畫、花瓶之類的奇珍異寶。但以衛馳的性子,如此物件,房中自是一樣都無,久而久之,角落的博古架,便成了擺放雜物之處。
架上其中幾處擺著他從前用過的短刀,其餘多處皆空著,眼鋒掃過,衛馳意外瞥見放置在上邊的一提藥包,莫名覺得有些熟悉,是先前沈鳶特意帶給他的那幾幅藥,說是治療外傷所用,還說要幫他換藥,後又改口說不對症,叫他不用為好。
想起那時候的沈鳶,也算是無所不用其及,無用是無用,不過卻是她曾經的一片心意,久未觸碰,藥包外的桑皮紙上甚至已覆了一層薄灰。傷勢已好,這藥他雖沒有用,卻也一直沒扔。
衛馳走過,拿起架上藥包,拍了拍上頭的積灰,桑皮紙上原被灰沉遮擋著的字跡漸漸清晰,上麵赫然寫著三個小字——
玉康堂。
眼色忽然一沉,是和白鶴鎮上那件藥鋪如出一轍的店鋪名字。
這藥是沈鳶先前所給,如此說來,早在前往白鶴鎮之前,她便去過這家名為“玉康堂”的藥鋪,卻隻字未對他提過。
眉峰逐漸下壓,眼底劃過鋒銳之色,想起段奚先前所言,那間藥鋪名為玉康堂,除了白鶴鎮外,上京城、京郊其他幾鎮、甚至江南一帶,都有他們的藥鋪。
他早覺此藥鋪有問題,腦中回想起和沈鳶一起在白鶴鎮時的種種,藥鋪後院豢養的信鴿,夥計心思深沉的閃爍其詞,還有便是那藥鋪夥計先是緘口不言,但沈鳶第二次獨自一人去而複返後,便帶回了可用消息。
前麵這些,或許還能說是巧合,又或說是她雖和藥鋪之間有著某種聯係,但並因此耽誤什麽,相反卻還有所助益。
但那日她忽然出現在迦葉寺時的古怪,還有後來,比對官銀數目時,她脫口而出的“數目不對”,一樁樁一件件,單獨看時,似都有合理的解釋,但此時再次串聯在一起,特別是看著眼前藥包上沾了灰沉的“玉康堂”三字。
先前所有的看似古怪之事,在這一刻便都說得通了。
眼前藥包,是沈鳶一早就拿給他的,隻能是她和玉康堂之間早有聯係,但她卻從未對他提及過半個字。
白鶴鎮的夥計對她言聽計從,這些便都算了,他可以假裝沒發生過。
但在迦葉寺時,她脫口而出的那句“數目不對”,就不僅僅是隱瞞實情那麽簡單了。
想起那日段奚所言的賬簿線索。
“眼下隻知那部分賬簿在上京城中,那人姓王,但具體在何人之手,還需些時日追查。”
“上回人是屬下親自跟的,跟到西市鬨市,人多的地方,轉眼便不見了。”
西市鬨市,若他沒有記錯,西市街尾便有一家藥鋪,上回他從西市經過,正巧看到沈鳶在首飾鋪內和葉婉怡拉扯的那回,街尾便是一間藥鋪,鋪名已記不清楚,但可以確定,裏邊有個“玉”字。
思緒一下被拉回到那日,當時沈鳶一直遮遮掩掩,似有所顧忌,還對葉婉怡一再退讓,似乎是在護著什麽東西。
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將這些事情一一串聯起來,衛馳心中逐漸有了一個猜想。
===第44節===
不,不能說是猜想。
他幾乎可以肯定,餘下的那半本賬簿,就在沈鳶手裏。
衛馳牙關緊咬,大步邁出房中,對天空放了一道火煙信號,是鎮北軍中有緊急情況需要聯係時所用。段奚在附近搜尋賬簿下落,尋他來問,最是清楚。
果然,半柱香不到的功夫,段奚便至。
“將軍。”段奚抱拳,甫一看見火煙信號,他便立即趕了過來,將軍放出此物,必是有要事吩咐。
“賬簿的線索現查得如何了?”衛馳說話的嗓音如淬寒冰。
段奚怔一下,沒想將軍忽然放出火煙信號,竟隻是為了詢問賬簿進展。此事雖然緊要,但以他之力足以辦成,況且前幾日他明明已經和將軍稟報過此事進展。
不過既是將軍詢問,他自如實回稟:“回將軍的話,屬下正帶人部署在西市,若是順利,今日便能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