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第四把飛劍(2 / 2)

劍來 烽火戲諸侯 3263 字 1個月前






鄭居中隻是說了句,我去過一趟龍象劍宗,找過陸芝。

崔東山說道:「然後呢?」

鄭居中說道:「然後就是你家先生,牽引天外北鬥,與重返人間的薑赦遞劍。」

崔東山後仰倒地,隻是很快就一個鯉魚打挺,說道:「周首席,我們有活乾了!」

鄭居中說道:「不著急。」

先前帶著鄭清嘉去到龍象劍宗,鄭居中私底下找到陸芝,有過一番密談。

開門見山,鄭居中說道:「我來這邊,是替兩個人提出兩個請求。」

「當然,你可以都不答應。」

「在這之前,還需要跟你商量一件事,聊過之後,我得到了答案,陸芝都需要忘掉這次聊天的內容。」

聽到這裡,陸芝沒有絲毫猶豫,點頭道:「說。」

鄭居中緩緩說道:「一個是替崔瀺請求陸芝,去往青冥天下,在白玉京授籙煉劍,將來等到陳平安問劍白玉京了,需要說服豪素,一起反出白玉京。」

陸芝聽得火冒三丈,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一句,那頭繡虎的腦子有毛病吧?

若說隻是跟隨隱官跨越天下,一起問劍白玉京,陸芝不會如何猶豫,至於什麼道牒授籙當那道士,什麼叛出白玉京,還要勾結刑官豪素,當她陸芝是什麼?難道崔瀺就隻會耍這類陰謀詭計?

鄭居中笑道:「覺得為難?更為難的,還在後頭。」

陸芝說道:「反正第一件事,絕對不行。第二件事,你說,我聽著。」

鄭居中說道:「陳平安要與你討要一物,注意,是討要,不是借。」

陸芝如墜雲霧。

鄭居中語不驚人死不休,「陳平安需要那把飛劍『北鬥』,用以對付某些道上強敵,至於到底是誰,暫時還不好說。」

陸芝鬆了口氣,說道:「沒有問題。」

鄭居中也不覺意外,隻是再次提醒道:「要想好了。此事後悔不得。說實話,牽扯甚大,我作為中間人,也由不得你後悔。說實話,我並不希望世上為此少了個恩怨分明、光明磊落的陸芝,多出一個黯然傷神、欲語還休的怨婦,成天埋怨世間為何沒有後悔藥可吃。」

剝離出一把本命飛劍「北鬥」,對陸芝而言,利弊皆有,好處是更快躋身飛升境,但證道飛升,本就是陸芝的囊中物,所以這份好處,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壞處則是陸芝未來的大道成就,會低很多。

畢竟能否合道,以及合道之後,十四境當中猶有強弱之分,所以陸芝送出此劍,弊遠遠大於利。

陸芝眼神清澈,語氣依舊平淡,道:「鄭先生無需多說,陸芝亦不必多想。」

鄭居中說道:「劍修真是純粹。」

陸芝問道:「我也有一個問題。」

「問。」

「此事是他師兄崔瀺的授意,還是陳平安自己的意思?」

「後者。」

陸芝聞言眼神熠熠光彩,這才是劍氣長城的隱官!

身為劍氣長城的末代隱官,若是得了師兄崔瀺的提醒,才如此行事,便要讓她失望了。

陸芝問道:「我這就剝離飛劍?」

鄭居中搖頭道:「因為陸沉可能會來這邊,等他見過你之後再說。」

所以陸芝剝離飛劍、陳平安取劍一事,還要再等一等。

畢竟當時年輕隱官的初衷,是為了以後問劍白玉京做準備,或者預防十四境吾洲之流的襲殺。

所以鄭居中在陸沉那邊,才會有薑赦替你們白玉京擋災一說。

在龍象劍宗,陸沉曾經對陸芝說過兩句話,話外有話,意有所指。

「鄭城主來過這裡了?」

「是得親眼見一見年輕隱官再做決定。」

從海上返回,登山途中,收了個開山弟子,陸芝心情不錯。

程三彩以心聲問道:「師父,聽老顧說你有把本命飛劍,極厲害了。」

陸芝笑道:「以前是根本沒有機會祭劍殺妖刻字,所以連我自己都不曉得這把飛劍到底有多厲害,殺力有多大。」

程三彩問道:「現在呢?」

陸芝說道:「就更不清楚了。」

程三彩疑惑不解,「什麼意思?」

陸芝說道:「已經送人了。」

程三彩震驚道:「本命飛劍也能送人?師父也舍得送人?!」

陸芝笑道:「得看是誰。」

程三彩神色複雜,麵有懼色,說道:「曉得了,是他。」

「白帝城」外,吳霜降好奇問道:「就算小陌有過剝離飛劍轉贈柴蕪之舉,陳平安可以在旁觀道一二。之後觀道蓮藕福地,親眼見證那邊誕生第一撥劍修,也有裨益。可是陸芝這把飛劍,畢竟不同凡響,陳平安得手之後,果真能夠煉化成功?」

若說對上飛升境,甚至是某些大雨過後的新十四境,吳霜降都不會有此問。

畢竟對方是薑赦。

就算完全交由陳平安坐鎮白帝城,等於是鄭居中暫借道法給了陳平安,再從天外遞出此劍,可問題是,當真能夠將其陣斬?

北鬥注死!

即便陳平安作為隱官,在劍氣長城戰場,見慣了生與死。

即便陳平安領銜劍修,劍開托月山,親手斬殺大妖元凶。

吳霜降依然覺得不夠,遠遠不夠啊。

鄭居中說道:「扶搖麓道場那場閉關,陳平安期間跟於玄曾經在集靈峰之巔,有過閒聊,內容涉及閉關破境的幾層訴求。於玄曾問有無第六層,陳平安當時沒有說實話,事實上,不但有第六層,還藏著第七層用意,就是真正煉化飛劍『北鬥』。」(注1:1077章《家鄉他鄉酒鄉心鄉》)

吳霜降恍然,感慨道:「陳平安要殺死多少個自己,要死幾個陳平安,才能煉化成功飛劍,好奇,萬分好奇。」

鄭居中沒有給出答案。

那場閉關,陳平安麵對自己的「心魔」。

屍體堆積如山且倒懸。

數以百萬計的「陳平安」白骨屍骸紛紛落下,就像下了一場大雪。

整座白帝城內,密密麻麻,全是無形的絲線,貫穿薑赦法相身軀。

吳霜降也不再藏私,將剩餘數十萬張符籙都一併祭出,鋪出一條用以開道的青道軌跡。

在人間看來最為黯淡的「天權」,驀然璀璨,劍光穿過浩然無垠的太虛。

劍光從天外來到人間。

一劍開破開沉沉夜幕。

薑赦避無可避,眼見著那道光線來到人間,深呼吸一口氣,武夫拉開拳架,與天遞拳。

法相身形破開白帝城禁製,如巨靈站在高台之上,一道磅礴拳罡與那劍光撞在一起,粉碎。

從那顆最為明亮的玉衡遞出第二劍,天樞中劍光暴起,緊隨其後,一劍接一劍。

薑赦瞬間被那道劍光淹沒。

一尊法相開始膝蓋彎曲,變成身形佝僂,身上金甲開始出現裂紋,終於如瓷器轟然迸濺開來。

巍峨法相承載的渾厚道力,與那真身的血肉筋骨,一併消散開來,兵家初祖豈肯雙膝跪地,薑赦豈會與任何人伏地不起。

「薑赦」,「元神」等字,依次破碎。薑赦挺直腰杆,始終站著,形銷骨立。

起始於兩顆輔弼之星的兩條劍光,歸攏作一線,劍光直落白帝城。

人間,陣斬薑赦。

天上,身形高大、女子容貌的持劍者,除了一雙粹然金色眼眸依舊,麵容變幻,竟是轉為陳平安。

蠻荒十萬大山,之祠飛升,補缺三教祖師散道之後的那個空位。

一座不與大地接壤的飛升台,容貌俊美的道士之祠,大袖飄搖,開始登天。

新天庭最西方,佛祖摘下袈裟,一擲而出,轄境無窮大的舊天庭遺址,竟是都被一朵「無量」金色蓮花托起。

蓮花金光流溢,造就出了一層金色光圈,將整座新天庭籠罩其中。

南方,至聖先師抬起胳膊,好似讀書人蘸了蘸手指翻書頁,浩然天下中土神洲的文廟,驀然出現一本書籍,萬年以來,數座天下所有版刻書籍的文字,還有那些被誦讀出聲的內容,都開始掠出這本書的書頁,就那麼在天上和人間架起了一座文字長橋。

這一串文字在那金色光圈之中畫出一條弧線。

東邊,少年容貌的道士,從蒲團上站起身,探臂伸手,身上道袍輕輕一震,五指虛握,手心出現了一粒雪白光亮,剎那之間,道生一,這一點亮光延伸出一條纖細劍光,隨即出現與之絕對對稱的第二條光線,第三條,百千條,億兆條,數量近乎無窮……

少年道士的另外那隻手,亦是同樣的景象壯觀,隻是光線悉數為黑色。

漆黑如墨的一團,與那雪白的光球,共成一幅陰陽圖。

大道造化陰陽。

恍若天地初開的一片鴻蒙混沌中,周密看到了一條朝他而來的開天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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