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她肚量小,一點小事弄得人儘皆知,實在沒有主母的風範。
當時她頂了幾句嘴,蘇長榮居然說她吳氏的一半都比不上。
吳嬌委屈得哭到大半夜。
從那時起到現在,蘇長榮都沒有來看過她,一直睡在那些姨娘處,吳嬌是有苦說不出。
她怎麽就比不上吳氏了?
明明是吳氏自己要來給她洗腳的,也是她自己要在院牆下跪一夜的,關她什麽事……
吳嬌越想越氣,她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
吳嬌心情不好,帶著人出門逛街了,也歇了去看吳氏笑話的機會。
吳錚是深夜回的蘇府。
吳氏知道後,立馬趕去了蘇錚的院子,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酒味。
蘇錚居然去喝酒了。
吳氏心一驚,趕忙往裏走去。
進了屋,下人都不敢說話,默默的退了出去。
吳氏走進去,就見著蘇錚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一副爛醉如泥的模樣。
吳氏臉上帶著心疼的表情,語氣卻是恨鐵不成鋼:
“再高興也不能喝這麽多,若是讓人知道,以後說不得參你一本放浪形骸。”
吳氏心中篤定蘇錚一定會高中,腦中這會已經在打算蘇錚高中當上了官之後,要麵對的事情了。
她叫來吳嬤嬤,兩人一起把蘇錚扶起來扶到床上。
蘇錚察覺到有人,哼哼唧唧的。
吳氏上前查看:“怎麽喝了這麽多酒。”
蘇錚迷迷糊糊的聽到問話,過了一會兒,醉醺醺的說道:
“心中高興,喝喝喝,繼續喝,今日不醉不歸。”
吳氏聽著這話,麵色稍霽,心中高興。
蘇錚說心中高興,那一定是考得很好。
想到這裏,她原本那些不滿的情緒立馬消失無蹤。
“你辛苦了這麽久,放鬆一下也好,隻不過凡事有個度,若不然以後在朝廷為官,被人拿出來說,總歸不好。”
床上的人毫無動靜,吳氏歎了一口氣,替他脫下外衣。
察覺到有人給他脫鞋,吳錚微微睜開眼,見著吳氏,酒也醒了三分。
他本能的抗拒著想往後挪,但是醉的太厲害,用儘力氣也隻是微微動了動。
吳氏看他醒了,又多說了幾句。
蘇錚聽到吳氏說的這些話,心中煩躁:
“別再說了,囉嗦,考前也說,考後也說,考好也說,考得不好也說。”
吳氏聽著這嫌惡的語氣,一時湧起一陣委屈。
“娘都是為了你好,若是別人,娘一個字都不會多說。”
蘇錚皺眉,“求求你了,你把我當別人好不好?煩死了一天到晚,念念念。”
吳氏見他凶巴巴的樣子,當即眼圈一紅:“若是瀾兒還在,我也不必這般緊盯著你。”
蘇錚:“瀾兒瀾兒瀾兒,一天到晚都是瀾兒,那麽喜歡她,早知道我死了就好了,讓她活著來陪你。”
吳氏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抬手指著床上的蘇錚,
“你你你……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你這可是戳我的心窩子。
你可知,我為了你們,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忍了多少委屈。”
蘇錚聽著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坐在床上東倒西歪,最後是手扶著床欄才坐穩。
因為喝了酒,他麵色潮紅,喘著大氣,配上他稚嫩的麵容,竟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別說得那麽大義凜然,你是為你自己受的苦。
為蘇雨瀾受的苦,為蘇雨瀾受的罪,為蘇雨瀾受的委屈,關我什麽事,別什麽都推到我身上來。
我可沒讓你做什麽。
我沒有讓你去陷害蘇綰寧,我沒有讓你去跟父親對著乾。
你們做了什麽你們心裏清楚。
那些本來就是蘇雨瀾做的錯事,她要自己承擔責任,連累了我,我還沒說什麽,你現在倒怪起我來了。
明明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蘇雨瀾,她死有餘辜,受什麽懲罰都是理所應當。
難道就因為蘇雨瀾死了,所以她做的什麽都是對的嘛。
現在倒說是為了我,你怎麽好意思說出口。”
蘇錚一口氣說了一大串,一看就是憋在心裏好久的話,終於有了機會一吐為快。
吳氏不可置信的看著蘇錚,她萬萬想不到,蘇錚居然能說出這種話,她心痛到無以複加,眼淚嘩嘩的往下落。
她的臉看起來更蒼老了,兩行眼淚落下了,竟顯得有些猙獰。
“再如何,她都是你同胞的姐姐,你不可以這樣說她。”
蘇錚大喊:
“真好笑,她是姐姐,那蘇綰寧就不是嗎?
你們那般處心積慮的對付蘇綰寧,得到什麽好處了?
若是你能對蘇綰寧好一些,我們何至於此。憑她國公府嫡女的身份,憑他逸王妃的身份,哪怕你現在是姨娘,又能過得差到哪裏去。
枉你自詡聰明,卻連這個賬都算不清楚。
我就想不明白,明明都是女兒,為什麽你能厚此薄彼到這個地步。
別說別人,我都能看出來,你對蘇雨瀾怎麽樣,對蘇綰寧又怎麽樣。
外頭的傳言你當我不知道嗎?雖然我不出門,但是我該知道的一樣也不少。
你對蘇綰寧做的那些事,比外麵傳言的隻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但凡對蘇綰寧好一點,我都不會是今日這般地步。
她一定會看在我是她唯一弟弟的份上,幫我一把。”
說這句話的時候,蘇錚麵露希冀。
吳氏淚水洶湧,不住的搖頭:
“你竟然指望蘇綰寧?”
蘇錚正視她,一張臉因為激動而一片通紅:
“我不指望她,難道指望你嗎?”
吳氏眉頭緊鎖,“你知不知道,我們今日落入這般田地,都是拜她所賜。”
蘇錚冷冷的看著她:
“別說拜她所賜,就你和蘇雨瀾那樣對她,她還能留下你一命都是她仁慈。
若是你們對我這樣,有朝一日我得勢,做的怕是比她更為過分。”
吳氏震驚了,她無論如何想不到,為什麽隻幾日不見,蘇錚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她想到什麽,心中浮起一抹危機感。
“錚兒,你告訴娘,是不是蘇綰寧找你了,是不是蘇綰寧讓你來對付我的?。
是不是你去求了他什麽?她答應了你什麽,所以你才這樣對我,是不是?
你千萬別上她的當。”
蘇錚冷哼了一聲,“我倒是想,奈何人家連我的麵都不見,若是她願意幫我,你以為這蘇府我願意來。
對付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吳氏看著眼前的蘇錚,竟覺得他如此陌生。
就像這個人不是她的兒子,而是她第一天認識一樣。
明明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錚兒,你聽娘的話,人隻有靠自己才是最穩當的。你有本事,不用著急不用怕。”
蘇錚不願意與她說這些,語氣多不耐煩:
“別自欺欺人了,什麽傻子言論,若有得靠,為什麽不靠。
你看京城那些大族子弟,哪個不靠家裏。
別人都可以靠,為什麽我就不能,為什麽我就要靠自己,我明明可以靠。
隻有靠不到才會以此為借口,說人隻有靠自己才是牢靠的
你也不想想,若是蘇綰寧真的可以為我所用,真的可以幫我們,我們現在又是什麽光景。
別說府中的姨娘,就是吳嬌對你,也得禮讓三分。
你呢,為了蘇雨瀾得罪蘇綰寧,把蘇綰寧往死裏欺負,現在就遭報應了……”
吳氏聽得頭昏腦脹,聽到這句話直接打斷:
“那是你姐姐,你不能說這種話。”
蘇錚:“為什麽不能?就許她蘇雨瀾做初一,就不允許我做十五?
她欺負蘇綰寧的時候,你怎麽不說她欺負自家姐姐。
這種人小肚雞腸,明明蘇綰寧比她好了一百倍,你真是魚目混珠。
現在好了,把自己作死了,哈哈哈哈……”
蘇錚說完這些話,這會隻覺得整個人暢快不已。
若不是吳氏拎不清,若不是蘇雨瀾小肚雞腸,他怎麽會走到如今窮途末路的地步。
哪怕沒有中狀元,有夫子的舉薦,有國公府的麵子,他又能差到哪裏去。
但是現在,這一切都被她們毀了。
就在吳氏伸手按眉,聽到這些話頭痛欲裂的時候。
蘇錚從床上滾下來,撲通一聲跪在吳氏麵前:
“母親,你去求求大姐姐吧,你去認錯,你去道歉。
為了蘇雨瀾,你都可以給吳嬌洗腳端洗腳水,可以在她的院子裏跪一夜,如今為了我,你去求求大姐姐。
母親,你去求求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