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照常吃完油條,喝了幾口豆腐花,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這才讓影一推他去了前廳。
腦中卻是琢磨著:今日這一家的油條很好吃,香軟酥脆,配豆腐花簡直絕了。明兒讓影二再去買。
他對吃食向來不在意,但是從小愛吃油條,百吃不膩。
到前廳接了旨,君逸去了偏廳,那裏已經等著兩個人,一位是莫先生,主要負責君逸和各府的聯係。
一位是國子監祭酒佟書禮,平時朝堂有特別的消息,都由他傳遞。
君逸有個老師,姓裴,人稱裴夫子,是君逸從小的老師,很得君逸敬重。裴夫子的兒子是君逸從前跟前的副將,現在還在北境。裴夫子身體不好,君逸便撥了個偏院讓他住著養病。
那一次在策王府,君策和婆子事件被大家撞見,眾人離開,綰寧和蘇雨瀾說了幾句話才走,君恒要送,綰寧不讓,君恒沒辦法,請求君逸送一程,為此許諾送君逸府中的老師一副杜鵑圖,說的就是裴夫子。
佟書禮也是裴夫子的門生,是以,出入逸王府並不惹眼。主要國子監祭酒一個無權無勢的文官,根本掀不起任何風浪,其他人哪怕有些許懷疑,也並不在意。
二人一見君逸,起身上前行禮。
君逸進了屋,聽佟書禮描述了今日朝堂上的景象,抬手抵住額頭,輕揉著眉心,心中暗道:他的小姑娘這麽厲害,他都感覺自己有點無用武之地了。
本來這件事他另有安排,會有人順水推舟的把他推到那個位置上去。但綰寧把這件事攬了下來,他便也隻能乖乖聽話。
綰寧說了,他的人能藏著就藏著,到這個時候發言,哪怕皇帝不注意,底下的人怕是不會這麽輕易的翻過去。
乾脆就用她現有的人,反正許懷義在這件事情上出風頭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一次正好還能再為他在皇帝麵前刷刷存在感,在眾人麵前刷刷信任度。
讓他們看看他許懷義今時今日的地位也好,叫那些沒有長眼睛的人不至於腦子也糊了,如此,以後辦起事來,就會簡單得多。
如今看起來,綰寧猜的非常正確,而這一步棋,走的也是相當漂亮。
他的人沒有暴露任何一點,而且許懷義更得皇帝信任,朝中的那些人對許懷義也愈加敬畏,可謂一箭三雕。
君逸長吸了一口氣,輕緩的吐出來。
一件那麽小的事情,經過綰寧一運作,都能摘到三個那麽漂亮的果子,他對綰寧,何止是刮目相看,簡直是敬佩非常。
稟報消息的人退下,君逸看向一旁的莫先生,“一切照之前安排好的去做,有問題隨時來找本王。”
莫先生點點頭,“是。”
太師府。
莫名的有些烏雲密布。
書房裏,周太師和周承棟,周承海,相對而坐。
周承海看向首位,開口道,“父親,可是覺得這件事有什麽貓膩?”
周太師麵色凝重,搖了搖頭,“還不好說。”
他心裏卻是想著:
趙硯臣對國公府寧小姐的態度實在令人匪夷所思,而逸王又是這位寧小姐的未婚夫,也不知道這件事有什麽聯係。
難道說趙硯臣是君逸的人?不過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讓國公府的寧小姐從中周旋,不讓人發現?
但是這個解釋太牽強了,說不通。
周承海開口,“父親覺得趙硯臣和逸王殿下有關係?”
周太師又搖頭,“沒有證據的猜測,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猜對了還好,但是若猜錯了,對於太師府來說,便是萬劫不複。”
周承棟和周承海眼中都露出驚恐的表情,“父親,那這件事兒子應該怎麽做。”
周太師想了想,才開口,“既是陛下下的旨意,儘職儘責,守好本分便是。”
周承海想到上一回請帖的事,知道周太師想做什麽,開口問到:
“父親,若事情牽扯到國公府寧小姐呢?”
周承棟有些不自然的搓了搓手,“怎麽可能會牽扯到寧小姐呢?這件事是朝廷之事,怎麽也到不了寧小姐的身上。”
周承海搖搖頭,“那可說不好,現在逸王殿下任鴻臚寺少卿,國公府寧小姐又是逸王殿下的未婚妻,聽聞他們感情特別好,說不好就牽連上了。
北燕人不用說,一定對逸王殿下恨之入骨,而對於他的未婚妻,肯定也不待見。
寧小姐不僅是逸王的未婚妻,還是國公府的大小姐,國公府又被西涼視為眼中釘,怎麽看,這一回國公府寧小姐都不會安然。”
周承海一解釋,周承棟反應過來,恍然大悟,一顆心也提了起來,看向首位上的周太師。
周太師眉頭緊皺,他今年已經過了六十,臉上皺紋明顯,做如此表情,更顯得滿臉溝壑縱橫。
二人還是頭一回在周太師臉上看到如此陰晴不定的表情。
仿佛是琢磨了許久,周太師才開口,“若事關國公府寧小姐,那便,相機而斷。”
這四個字,別人聽著或許不以為意,但是周承海知道,這四個字有多麽大的分量。
太師府從來不惹事,也懂得如何安全的明哲保身。
但這一回,無論是他們主動還是被動,都在說明一個事實:他們已經參與進了這件事情,而且這件事情似乎還不受控製。
周太師看了看下首的二人一眼,沒有說話,目光挪到了門外。
他們都忽略了,今日在皇帝下決定之前,君策和君恒的爭鬥。
從前,君恒和君策鬥來鬥去,此消彼長,一個失去,另一個得到,你來我往,看著凶險,其實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控中,也在大臣們的意料之內。
但是,這段日子以來,君恒和君策幾乎是一麵倒的吃虧。他就知道,朝廷要變天了。
若朝廷太平,他穩步前進是上上策,但是若有大動亂,太師府難免不受到波及。
在這種情況下,若不能相善其群,自然也不能獨善其身。
與其兩眼一抹黑,不如入局窺得一線光明以求能掌握一絲主動。
他有預感,此時朝廷底下的暗流湧動,沒準已經翻起了驚濤巨浪。
照理來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但是,這件事怪就怪在,沒有人得利。
如果一切不是巧合,那便是有人運籌帷幄,算儘天機。不求眼前毫厘,而圖謀更大的東西。
他已經感覺到,冥冥之中有一隻手,在背後,推波助瀾。
他不是不知道事情已經脫離掌控,也不是不知道入局會有風險,他在賭,賭背後的那隻手,可以:
一掌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