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你去告訴祖母,讓她不必躲著我,我知道那個人找到國公府來了。”
若真是病了,張嬤嬤一定比誰都著急,還會讓她勸勸尋大夫來。但是現在很顯然不是。
張嬤嬤大驚失色:“小姐你……”
說到這裏,張嬤嬤住了口,看向綰寧。
綰寧一臉堅定又堅持的模樣,張嬤嬤到嘴邊的話也再說不出來,隻得道:“小姐,稍等一等,老奴先去看看老夫人。”
綰寧略微俯身:“勞煩嬤嬤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對方竟然找上門來,有了這一次,自然也有下一次。”
張嬤嬤不敢搭話,隻囫圇地應了一個“是”,便進了屋子。
好一會兒,張嬤嬤才出來,看向綰寧:“老夫人請大小姐進去。”
綰寧把杜若留在了外麵,自己進了屋子。
屋子裏,老夫人在首位上震驚危坐,看向綰寧的目光,帶著一點擔憂又帶著一點驚訝還有一些愧疚,似乎百感交集。
綰寧走上前,對著老夫人行禮:“祖母。”
老夫人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坐吧。”
“是。”
綰寧在老夫人下首坐下來,老夫人看向她:“你,知道什麽?”
綰寧如實回答,“祖母,孫女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想來問問祖母,孫女想知道真相。”
老夫人眉頭鬆了又皺,皺了又鬆,聽綰寧這話並不準備開口,卻聽到綰寧又說:
“祖母,我知道有人找上了門,讓祖母左右為難,是……跟我有關吧?”
若是跟她沒關係,前世老夫人在東晉使臣來過之後,不會麵露愁苦,對她欲言又止。
也不會在這一次東晉使臣來後,對她避而不見。
無論是什麽事,必定跟她有關。
老夫人聞言,麵色一變,綰寧心裏已經確定了七八分。
“祖母,既然事情跟我有關,能否讓我知道真相。我有知道真相的權利,無論做何決定,了解事情才好應對,也好過以後事情發生時,稀裏糊塗入了局,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綰寧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能說一些模棱連可的話,讓老夫人自己對號入座。
果然,老夫人聽完之後,臉色糾結又悲痛,流露出一股愧疚之意。
綰寧見老夫人許久不說話,試探著問道:
“祖母,可是因為我的生身母親,蘇梓月?”
她從小在蘇家長大,吳霜已經死了,蘇家的蘇長榮往上數幾代都清清楚楚。而國公府世代忠良,她父親宋淵也沒有發生什麽大事。排除其他的可能,唯一可能和東晉產生巨大糾葛的,便隻能是她母親這一支,江南蘇家。
老夫人看向綰寧,仿佛在透過她看另外一個人,再想到什麽,淚水悄然落下,嘴唇囁嚅,卻說不出話來。
綰寧起身上前,替老夫人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祖母您別急,有事慢慢說,無論是什麽,我都可以承受。無論什麽事,我都不希望被蒙在鼓裏,哪怕是要命,我也希望明明白白的去見閻王。
事情已經發生了,逃避不了,隻能去麵對,如何做,我們商量著來就是,但是起碼,祖母要讓我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祖母相信我,我不會亂來。祖母為我好,想保護我,我知道。但是,關於這件事我想知道。我已經知道那個人來找過祖母,萬一有一天對方找到了我門上,我一無所知,祖母說我該怎麽辦?”
話說到這裏,老夫人已經沒有理由再隱瞞。
她長歎了一口氣,擦了擦淚,接過綰寧倒的茶,一口喝光。讓綰寧坐下,看了綰寧許久,在綰寧肯定的示意中,這才緩緩開口,把事情說了出來。
綰寧靜靜的聽著。哪怕心中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臉上也依舊保持波瀾不驚。這件事,老夫人原本就是擔心她才選擇瞞著她,若她反應過甚,老夫人定會自責。
事情很匪夷所思,也是充滿了傳奇性,但是她連重生這種事情都經曆了,其他的事情無論再離譜也可以接受。
老夫人一邊說,一邊注意觀察著她的表情,見綰寧認真專注的模樣,神情冷靜自持,心中亦是暗暗點頭。她要是綰寧這個年紀,怕是沒有綰寧做得好。
想到這裏,再沒有保留,把所知道的事情合盤拖出,事無巨細。
綰寧聽著老夫人的敘述,腦中逐漸清明。
困惑在心中的那些謎團,像一下子被打開了一把把鑰匙,坦誠地暴露在自己麵前。
怪不得自己的血可以救君逸。
怪不得瘟症對她沒有一點影響。
原來如此。
原來郡主府那個玩具青蛙的小機關,紮破了蘇梨的手指,應該就是為了要確認蘇梨是不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
原來楚錦年千裏迢迢的來大周,就是為了找她。
隻是因為她是國公府乾親這件事,陰差陽錯錯過了她的身份。
前世,大家都認定了吳霜才是她的親生母親,這一世是君逸幫她清除了證據,不讓人發現她的身世。所以兩次楚錦年都完美錯過。
原來如此。
一切想不通的,都在這一刻找到了答案,綰寧眼前豁然開朗。
“他們現在並不知道我的存在,祖母是不想讓我出去是嗎?”
老夫人伸出手,綰寧向前移了個位置,伸出手去握住老夫人的手:“祖母。”
老夫人看著綰寧,眼睛又紅了一圈:
“好孩子,誠如你所說,我告訴你這些,是以防萬一,萬一被人發現不至於稀裏糊塗,而不是讓你去做傻事。
雖然你是霍家的後人,但是,你並沒有在南疆生活過,這件事讓你一個人擔著,不是這樣的說法。
還有一點,你不是救世主,也不是菩薩,靠你一個人,賠上自己也未必有用。”
綰寧:“是,祖母,我明白,我隻心裏知道這件事。”
老夫人眉頭皺成川字,看著綰寧,猶疑道:“雖說你的可能很大,但也許並不是,所以你也別太有心理壓力,祖母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給你生困擾的。”
綰寧笑了笑,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
她是不是,別人或許不清楚,但是她卻知道得分明。若她不是,如何能救得君逸。
綰寧看向老夫人:
“祖母,我們是一家人,無論有什麽都一起擔,我非常高興,祖母能信任我,並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我。”
看著如此懂事的綰寧,老夫人淚如雨下。
綰寧安慰了她好一會兒,老夫人才放鬆下來。
綰寧想到老夫人說的那些,又問道:
“祖母,我母親她……,真的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