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短短一天,原本破破爛爛汙水遍地到處都是垃圾的碼頭就煥然一新。
下午工作結束的時候,本森·陶赫蒂簡直懷疑,碼頭附近的地麵可能比自己的辦公桌都乾淨。
在雇傭兵們的嚴格監督下,那些自願或者是不自願參加勞動的本地居民對碼頭進行了徹底清掃,存在多年終日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堆被清理一空後還要撒上白灰,街道被清掃乾淨之後露出下麵的青灰色石板,所謂的衛生死角不僅僅包括牆角屋後,連屋頂上的垃圾也被清掃一空,雇傭兵們甚至砍掉了兩顆已經枯死多年的大樹,碼頭周圍一大片破爛不堪有礙觀瞻的棚戶也全部被拆除,據說那裏以後要建成碼頭管理辦公室。
港口內水麵上堆積多年無人在意的各種垃圾也被清理一空,漁船按照規定整整齊齊的排列在港口一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無序停放,原本擁擠不堪,甚至會影響航道通行的問題瞬間得到解決,當看到煥然一新的港口後,不僅僅是本地居民,就連本森·陶赫蒂都在反思,這些年荷蘭執政時期,港務局都是乾了什麽。
絞儘腦汁之後,本森·陶赫蒂不得不承認,這些年在棉蘭港除了收稅,港務局什麽都沒做。
當天下午,有更多的雇傭兵抵達棉蘭港,下午第三艘運輸船抵達棉蘭港之後,本森·陶赫蒂估計棉蘭港的雇傭兵已經超過兩千人。
這個現實讓本森·陶赫蒂心驚膽顫。
這些雇傭兵好像是要在棉蘭港常駐,他們帶來了很多重型武器裝備,本森·陶赫蒂能認出重機槍和速射炮,還有堆積如山的各種物資,仆從軍營地旁又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據說是要建倉庫,也不知道雇傭兵們要運來多少東西,反正空地的麵積有點大。
晚飯時候,本森·陶赫蒂又聽到一個讓他心碎的消息,即棉蘭港之後,棉蘭陷落。
這個時代的棉蘭,其實還不能用城市形容,十年前棉蘭還隻是一個村莊,後來因為附近種植園興起,人口逐漸增加,現在已經形成了一個麵積不大的城鎮。
棉蘭的陷落並不會對東印度產生致命影響,真正讓本森·陶赫蒂擔心的是,雇傭兵們已經用實際行動表明,他們的野心並不局限於棉蘭港,甚至也不會局限於棉蘭,那麽未來——
本森·陶赫蒂想都不敢想。
煎熬了一天一夜之後,第二天下午兩點,本森·陶赫蒂和其他居民一起來到碼頭。
這些雇傭兵居然是在為棉蘭港的居民登記造冊。
兩名看上去是華人的雇傭兵記錄下每個人的姓名、年齡、以及出生地,本森·陶赫蒂注意到,在籍貫這一欄裏,隻有華人被單獨備注,其他包括爪哇族、巽他族、馬都拉族、以及馬來族的籍貫這一欄都是空白。
“姓名?”
“本森·陶赫蒂。”
“年齡?”
“35歲。”
“你的家人在哪裏?”
“巴達維亞。”
“很好下一個。”
本森·陶赫蒂看著雇傭兵在自己的名字後麵備注上“白人”,然後就被一名雇傭兵叫到旁邊的一棟旅館裏。
這也是棉蘭港唯一的旅館,老板是一位上世紀就來到棉蘭港的華人。
“本森·陶赫蒂先生,我注意到你在十天前還隻是棉蘭港的一名普通稅務工作人員,現在你卻成為棉蘭港的最高行政長官,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一名同樣身穿雇傭兵製服,但是沒有佩戴任何軍銜的官員冷冷問道。
“還能是為什麽?因為某個官員的私欲,方舟號被扣押,然後我就被任命為棉蘭港最高行政長官,如果你們要報複,那麽現在你們可以開始了。”本森·陶赫蒂無可奈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是死是活就是麵前官員的一句話。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大衛,保護傘公司遠東分部總經理,你有機會離開,為什麽要留下來?”戴維饒有興致,雇傭兵占領棉蘭港後,棉蘭港僅有的幾家白人連夜逃走,隻有本森·陶赫蒂沒有走。
“我無處可去,如果我返回巴達維亞,那麽我就被當成逃兵處決,留在棉蘭港,至少我的家人還能活下去。”本森·陶赫蒂坦誠,這個時代的荷蘭人可不講究什麽人權,本森·陶赫蒂本來就是被當做替罪羊留在棉蘭港,就算逃回巴達維亞也難逃一劫。
“很好,你可以留下來,甚至如果你配合我們的工作,那麽你還可以成為棉蘭港的管理者,如果你選擇這一個,那麽你就要遵守我們的各種規章製度,如果違反,那麽後果會很嚴重,如果你不想為我們工作,那麽你就要在今天日落之前搬出官邸,現在你居住的官邸屬於保護傘公司財產。”如果本森·陶赫蒂願意配合,那麽戴維也不介意讓本森·陶赫蒂繼續擔任棉蘭港最高行政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