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過後。

前方的人影沒有絲毫的回應，依舊跪伏在城樓之下，身體不規則地左右搖晃。

隨著距離的拉近。

薛雲越發感覺到有些不安，隻因為，眼前這個朦朧的身姿看上去像極了記憶中的某人。

呼的一聲~~~

一陣詭異的妖風猛然過境。

頃刻間，漫天的沙塵被儘數吹散，荒野上的視野也變得清晰可見。

「這，這是？！」

一眼看清了麵前的一切，薛雲的瞳孔緊縮，整個人頓時愣在了當場。

碩大的城樓上千瘡百孔，殷紅的血跡布滿了牆麵，殘垣斷壁之間，一具具殘缺的屍骸堆積如山，慘烈的景象猶如身處修羅地獄。

距離薛雲不過十來米的距離。

一個熟悉而又破敗的身軀跪伏在城樓前，渾身上下焦黑如炭，腹部上碩大的傷口中，即便是鮮血也早已凝固成了膠狀物質。

「北宮老師」

目瞪口呆地注視著眼前重傷的戰神。

薛雲不由得後退了兩步，眼前的城池哪裡是日不落帝國的城鎮，分明就是當年剛剛經歷了大戰的龍都城頭。

「不，不可能」

狠狠地搖了搖頭。

薛雲嘴角默默抽搐了一下，神情慌張至極，止不住地喃喃自語道：「這一定是幻覺，沒錯肯定是敵人的精神力攻勢，對自我意識產生了影響！」

話雖這樣說。

可眼前這無比真實的場麵，依舊讓薛雲的情緒開始逐漸激動起來。

「臭小鬼」

搖搖欲墜，命懸一線。

無力地耷拉著眼皮，眼前的北宮穆神情頹廢，搖頭脫口而出道：「你，讓我很失望」

當場呆滯在原地。

所有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薛雲嘴唇輕顫，苦笑著開口道：「北宮老師，我」

即便明知道這其中有問題，根本就不符合邏輯。

可身而為人，當麵對自己心中無法回避的執念時，依舊會瞬間分寸大亂。

對於薛雲而言。

當年在城牆上戰死的那些國立守夜人，以及犧牲自己保全整個要塞都市安危的龍都戰神。

這，就是他篆刻在靈魂最深處，無法回避的執念——

「你太不中用了。」

焦黑的身軀臨近崩潰。

眼前的北宮穆氣若遊絲，語氣中卻充滿了莫名的怨氣。

「如果你能夠獨當一麵，龍都城內又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戰死，如果你當初願意早一點兒跟隨我修煉，如今又怎麼會麵對強敵而手足無措？」

直擊靈魂般的拷問，如同一顆巨石，狠狠砸在了薛雲的心神之上。

愧疚、遺憾以及深深的自責，瞬間湧遍了周身百骸，仿佛火焰般焚燒著每一寸筋骨和血液。

「不，對不起」

茫然地向後退卻。

薛雲慌張到不能自已，連連搖頭道：「我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北宮老師，我」

「到了這個時候，說對不起，還有用麼？」

慢慢仰起焦黑的臉龐。

北宮穆神色如常，低聲道：「在你的心裡，自由比任何事兒都重要，你空有一身的天賦，卻自暴自棄的荒廢，導致城中的幾百萬老百姓陷於險境，一句對不起，難道就能換回他們的身家性命麼？」

消失的不能重現，逝去的無法挽回。

整個人癱坐在滾燙的荒原地麵上，薛雲的意誌徹底被無情的斥責所擊潰。

下一刻——

眾多的枉死的冤魂從地麵上探出頭來，血肉模糊的臉龐，以及殘缺不全的身軀，不由得令人觸目驚心。

「錯，就是錯了。」

麵前的北宮穆表情肅穆，身體逐漸崩潰，化作漆黑的輕煙寸寸隨風消散。

不一會兒的功夫。

昔日的龍都戰神隻剩下了半邊臉龐，依舊開口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