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破敗的宮院,院裏荒草沒膝,枯葉零落滿地,破敗不堪。
門口有禁衛軍把守,從宮院內傳來淒厲的慘叫,在這淒清的宮院裏格外的詭異。
朱紅色的牆角的廊簷下掛著若有若無的蛛網,蛛絲隨風飄搖。窗楣上落滿了細碎的灰塵,窗紙破損,在冷風中發出陣陣簌簌的聲響。
天空中沉厚的黑雲一簇壓著一簇,風摻雜著餘留的熱,讓空氣沉悶不堪。
男人一襲象牙白的長袍,一頭黑發用白玉簪半束。
衣擺用銀色絲線繡著大片的祥雲圖案,隨著走動輕輕晃蕩。
門衛看到來人,微微拱手,並沒有阻攔。
謝淮璟踏進冷宮,看著宮院內的蕭瑟,眸子裏的笑不達眼底。
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原以為早已忘卻,但小時候的那些場景又一幕一幕的接踵而至……
那些不堪的過往,像畜生一般的對待,那些人的臉早已模糊不清,但那些刺耳的嬉笑、辱罵依舊格外的清晰……
踏入寢宮內,一身臟亂的衣服裹著的女人神情略顯瘋癲,一頭長發又雜又亂還有些枯敗,如同一團雜草頂在頭上。
“我是太後!!!我的兒子是當朝天子!!我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女人一邊笑一邊不停的扒著身上有些破損的宮袍,嘴裏一直念叨著。
謝淮璟看著不遠處裝瘋賣傻的女人,聲音幽涼,“劉皇後,在冷宮的日子可否舒坦?”
劉傾蓉依舊自言自語,仿佛真的像瘋了一般。
謝淮璟走過去,蹲在女人身邊,原本風光霽月溫涼似玉的臉一瞬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雙墨色的眸子裏全都是嗜血的狠戾,薄唇似血,眼角帶著殷紅,如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我的母親當時在冷宮的日子可沒有你現在這般舒坦。但別擔心……你之後的日子每一天都會讓你刻骨銘心。”
聲音冰寒似刃,讓劉傾蓉抬起那張早已像七老八十的臉抬了起來,一雙渾濁的眼睛裏帶著恐懼還有驚慌。
“你……你是誰?”
聲音帶著顫抖,身子忍不住往後縮,想遠離眼前這個人的視線。
“嗬嗬嗬……我是誰?要怎麽和你說呢?是那個兩歲就被你丟進狗籠的那個孩子……”
“是每天像畜生一般拴著狗鏈被一群惡奴羞辱玩弄……”
“是寒冬臘月被丟進冰湖裏自生自滅的那個不受寵的皇子……”
“所以,劉皇後,你說我是誰?”
劉傾蓉聽著這些話,眼睛裏的恐懼和害怕一點點的彌漫。
“你……你……你還活著?!你不是……不是……”
謝淮璟站起身,將衣袍的褶皺撫平,臉上帶著笑意,卻讓劉傾蓉不寒而栗。
“不是被大火燒死了麽?想說這個?我非但沒死,反而好好的站在了你麵前!我和母親在冷宮每一天生不如死,被你折磨,最後我母親落得一個千刀萬剮而死的下場!”聲音狠戾,帶著滿滿的戾氣和殺意。
“但……你放心。”男人臉上的表情不似剛才那般戾氣橫生,反而眉眼帶著笑意,聲音清冽。
“我不會讓你那麽容易死,一日剮你一塊肉,一日接一日。我也會讓人保住你的命,不會讓你死,直到你身體上的最後一塊肉都被割儘……”
男人用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最狠的話。
讓劉傾蓉本就蒼白的臉滿是灰白,爬著,想要去拉男人的衣角,“不……不……不要……放……放過我……”
謝淮璟周身冷寒,往後退了一步,“讓我放過你,但你那時又何曾放過我們!我母親所經曆的,你要千倍萬倍的受著!!!”
說完,謝淮璟便不再看地上的女人,大步走出了冷宮,耳邊全都是女人淒厲的吼叫。
此時外麵黑雲翻滾,豆大的雨滴一顆一顆往地上砸。
謝淮璟走出冷宮門,衣角就被風吹起,掀起一片好看的弧度。
抬眸,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手持著一把青色油紙傘的女孩。
原本滿身的戾氣看到女孩的這一刻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變得乾淨又柔和。
快步向女孩走過去,一隻手手接過那把青色的油紙傘,另一隻手拉住女孩的小手。
聲音低沉柔和,“漁漁,你怎麽會在這?”
蘇漁眼神明媚,瑩白精致的小臉揚揚頭,“裴神醫帶我來的。”
謝淮璟這才注意到站在不遠處的撐著白色油紙傘裴青胥。
裴青胥笑著招了招手,“蘇小姐來丞相府找你,我說你進宮有事兒,我正好進宮,就把她帶進來了。”一副趕快誇我的表情。
謝淮璟看了裴青胥一眼便收回了視線,眼睛繼續放在自家漁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