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子是沒有用處的。”
到現在為止,範汝淵才發現整個長居殿空空如也,連奴才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的,還有那個突兀的聲音。
空蕩蕩的大殿裡,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他嘴角蹙著笑意,在嘲笑範汝淵的自不量力。
“就憑你就想跟我搶陛下?可笑。”
“你不是死了嗎?”範汝淵看到他有些震驚,齊王剛剛傳來的信說是懷秋白已經死了,秘不發喪而已。
那這個是誰?不對,他騙了齊王。
“死?”懷秋白走到他跟前,背著手搖頭,“按理說,我已經死了很多次了,死人應該是什麼樣,我最清楚。”
其實懷秋白不是懷秋白,不,不僅僅是懷秋白。
兩百年前,懷秋白得了一種邪術,挑選剛出生的早夭嬰孩,生辰八字合上的話,便可將自己的意識注入到嬰孩身上。
就按照道家的說法,那是奪舍。
當初那位亡國公主挺著大肚子闖進穀中,說是要生了,懷秋白那時候已經垂垂老矣,葉司辛也才五歲,聞習八歲。
那公主一來就求著自己救救孩子,馬上就要生了,懷秋白倒也不怎麼在意,隻當是救個有緣人,自己雖說不擅婦科,但是接個生倒是沒有問題。
於是助她順利生下孩子,隻可惜那孩子腹中受驚,加上母體先天不足,一出生哭了一聲就死了。
那亡國公主得知後瘋癲了起來,居然趁著懷秋白與葉司辛討論救治她的時候,一把匕首要取自己的性命。
還沒見過這樣恩將仇報的,懷秋白忍著痛在得知那嬰孩八字剛好時,便催動邪術,將魂魄移到孩子身上。
葉司辛和聞習,就這樣踏上了養娃之路。
那亡國公主產後虛弱加上氣急攻心也就死了。
懷秋白長大之後,披著這副皮子入仕途,也根本不是為了狗屁複國,你的國複不複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隻是單純與世隔絕久了,出來玩一玩,瞧著龍椅上的位置那些權勢好玩,就拿過來玩玩,並沒有什麼特彆的想法,就真的隻是玩玩。
兩百多年,懷秋白已經把自己能體驗到的,所有的快樂都體驗到了一遍,長生不老或許不是什麼好事。
當上丞相,操縱皇帝,權勢滔天這些都隻是個樂子,可有一天這些樂子不見了,都怪那個小皇帝。
他失憶了,他裝出一副楚楚可憐以你為中心的樣子,乖巧懂事,會看著你笑,為你哭為你傷心。
會豁出命保護你,但這一切都隻是因為,你是他的主人,而且這個主人換成任何一個人他都會這樣。
愛是有唯一性的,但崇拜不是。
小皇帝隻是崇拜,他不愛我。
就在那一天,懷秋白明白這一點,也明白小皇帝的自私和冷血,拋下餌魚咬勾,將魚釣起來,然後開膛破肚煎炒烹炸。
懷秋白就是他手裡的魚,被他以愛為餌釣了起來,卻發現他就是要拿自己開刀。
“懷丞相既然沒死,為什麼不去大殿看熱鬨?”範汝淵想他去看看小皇帝是怎麼要被人逼迫,他不是喜歡小皇帝嗎?
看他怎麼被齊王逼死的。
“會去的。”懷秋白走到他跟前,彎腰看著被毯子蓋住的雙腿,“這腿是我給你廢的,那一天齊王給了你一包五石散,是打算給小皇帝用的對吧?”
隻可惜小皇帝一直沒有在他那裡留宿,所以沒有機會。
“是你!”
範汝淵想明白了那個時候為什麼會突然腿一軟,為什麼明明是磕到門檻卻會傷的那麼重,根本就是他的手筆,“為何!”
“我提醒過你的,若是你再去找小皇帝我斷然不會手下留情,而且我擅醫術,齊王沒有告訴你,你身上的蘭花香是慢性毒藥,到了秋天時宮中桂花盛開和桂花香一融合,能蠱惑人心智,十日之後叫人死於夢中,了無痕跡,齊王從來都沒有想讓你活著出宮。”
懷秋白看到他震驚的表情,隻道一句蠢貨,“人心最不可信。”
“你怎麼知道!”這熏香是進宮之前齊王給自己的,說是能催情能成癮的熏香,能讓小皇帝外強中乾。
怎麼就成了奪自己性命的玩意兒了。
“本相當然知道。”懷秋白直起腰,“因為這熏香,是我給齊王的。”
說的差不多,懷秋白看了看時間,大殿那邊也該鬨起來了,這個人也沒必要活著。
“聞大元帥,這是何意?”
“這話該是本元帥問齊王吧,這是要逼宮還是要陛下禪位?”
此時的朝堂之上分為兩撥,一撥是以聞習為首的武將,另一撥是以齊王為首的文官,兩撥人吵得不可開交。
吵得莫之陽都想吃胡辣湯了,這樣吵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早膳。
“陛下,這聞元帥在威脅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