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打扮再素淨簡單,一種渾然天成的大氣端莊卻讓她與等閒女子劃開清晰的界限,周身的氣勢讓人望塵莫及。
芊芊素腕搭在侍女手上,光滑柔軟,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日久,大紅蔻丹如血豔麗,蓮步輕移,她聞著空氣裏飄蕩著的魚的鮮香味,唇邊勾起一個清淺的笑容來,轉瞬即逝,侍女敏銳的捕捉到這短暫的神情,提了許久的心終於落下了。
皇後近日來的笑容格外多,隻是全都是懶散的冷淡的笑容,沒什麽精神頭,據太醫診斷,皇後雖得到了及時醫治,但是尚有毒性殘留在體內無法清除,身子較常人要虛弱許多,平時話也少了,侍女們無心笑鬨,整座宮殿裏空蕩蕩的,奢華擺設更顯出如今的荒涼冷清。
難得見到她露出真心的笑來,忠心耿耿的侍女把心裏憋著的那句擅自出宮不妥當的勸誡咽回去。
本是上前叩門的侍女手輕輕碰了一下門板,門就吱嘎一聲自己開了,像是知道有人來訪,早已等待客人多時。
侍女動作一滯,扭頭去看皇後,皇後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會,輕聲說道:“果然還是傾墨活得通透。”沒有猶豫,皇後率先邁過門檻,侍女半懂不懂,看見皇後動作馬上緊跟在後麵。
這一餐極其的風雅,桌子擺在湖心亭裏,微涼的夜色中有燭光跳躍,清風拂過,花香四溢,碗碟是皇上以前賞賜的,瑩潤光滑,上麵有精致的花紋,大廚別出心裁,用青菜雕出相似的形狀,點綴在其間,互相呼應。
“坐吧。”傾墨早就在衛熙詫異的目光中擺好了三把椅子,皇後來了也不客氣,直接選了個風景好的地方落座。
對眼前的情形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衛熙默默的低頭扒飯,險些把自己噎死,碗裏忽然出現一塊魚肉,傾墨笑著數落她:“傻徒弟。”
傾墨的聲音太過動聽,哪怕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被他說出來也像是動人的情話,好聽到傻乎乎的錦鯉們又探出頭來,衛熙看看碗裏的魚肉,動作一僵,口裏原本鮮美的魚肉忽然味如嚼蠟。
“徒弟飽了。”她擱下碗筷,想要溜走,和皇後一起同桌吃飯實在是考驗人的意誌力,她都不敢伸筷子去皇後麵前的盤子夾菜。
更何況她又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皇後娘娘微服私訪,絕對不是為了吃些家常菜,不然禦膳房的廚子們要哭暈了。她自認一窮二白,沒有皇後可以圖謀的東西,那麽皇後此行的目的自然隻有傾墨。
她雖然離開湖心亭,但是卻機智的潛伏在附近,偷聽加偷窺,蚊蟲叮咬阻擋不了衛熙一顆永遠雀躍的八卦心。
皇後娘娘哪怕在吃魚,動作都雍容華貴,她沒用侍女上手,自己乾淨利落的剔淨魚刺,隻偶爾低聲說幾句話,傾墨或是淺笑,或是接上幾句,衛熙聽的不真切,隻是看見雙方神色都是從容悠閒,侍女眼觀鼻鼻觀心,輕鬆和樂。
這頓飯注定吃的波折,皇後娘娘是被皇上的人客客氣氣給請回去的,而且和賊不走空一個道理,她拿了一張傾墨多年前為她畫的畫像。
皇上這回派來的不是之前的太監,大抵是暗中保護皇上的人,他翻身下馬的動作流暢熟練,長相是丟在人海裏馬上就看不見的平凡低調,一抹戾氣被很好的隱藏,隻在看見皇後手裏的畫卷時才眸光微動,隱隱顯露出如出鞘的利刃一樣的氣勢來。
“皇上說隻要您肯回去,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想辦法給摘下來。”表情僵硬,顯然是無法接受一向雷厲風行的皇帝說出這樣酸倒牙是情話來。
皇後隻是冷哼一聲,越過他走到轎子前,還轉頭向傾墨笑笑,蒼白的臉色多了些紅暈,眼睛亮亮的,像是閃爍著迷人光芒的黑色寶石,“謝謝你的畫,我會一直留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