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術師呆愣的表情讓羅拉都忘記去注意他此時醜陋不堪的麵容,衛熙把頭埋在路易的肩膀上,對於混亂的場麵充滿了無力感。
“安妮,是你告訴羅拉的是嗎?”衛熙的聲音悶悶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要如何形容,好像事情總能朝著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衛熙無能為力,無法阻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劇情支離破碎。
“我……想要阻止魔術師。”安妮的聲音細細弱弱的,像是一不小心就會被吹散在風裏,如同輕盈的柳絮,一眨眼就不見蹤跡。
衛熙有氣無力的和她解釋:“這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就算羅拉不喝下魔藥,魔術師也沒辦法恢複了。”
羅拉聞言,隻是淡淡一笑,清淺安然,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雖然不是大團圓的結局,但是對於我和魔術師未必不是好事。沒有驚人的美貌,反倒少了不少麻煩。”
路易在一旁站著,一臉茫然,估計是壓根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的大腦內存全用來裝各式書籍,能剩下來用來運行的內存就少的可憐了。
衛熙沒有心情現在和他解釋,隻是小心翼翼的看著羅拉,她上前幾步,牽住魔術師的手,目光再不肯浪費在別人身上,不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衛熙,就是罪魁禍首安妮,也沒有得到她一絲一毫的注視。
曲終人散,羅拉沒有再去約束幾人的去向,路易經過自己艱辛的努力終於拚湊出一個大概的真相,看向安妮的視線摻雜了幾分複雜和感慨,也許安妮早就不是他記憶中的天真的女孩,自私,嫉妒,這些負麵的心思漸漸將純白的靈魂變得汙濁不堪。
不是不遺憾的。他曾夢想著和安妮一起看著星光灑滿寂靜湖泊,微風帶著濕涼的水汽拂過臉龐,也拂過大片金色的麥田,拂過沃茨森麗的每一個角落,風聲裏有人在竊竊私語,像是在講著他們的故事。
如今他如釋重負,把這個癡心妄想掩埋在歲月的灰燼中,風一吹過,就變成天地蜉蝣,滄海一粟,再無處尋覓。
安妮的情緒最激動,許久都沒有停止哭泣,抽噎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把一聲的眼淚都要流儘,果然,世界上最傷人心的是被無視,羅拉和魔術師毫無留戀的離開,沒有人譴責她,也沒有人在乎她何去何從,最後是衛熙和路易帶著她離開海底宮殿。
這是衛熙和路易最後一次見到安妮。第二日他們去探訪安妮時,發現麥田裏沒有她的蹤影,吃飽喝足的烏鴉大大方方躺在麥田上曬太陽,嘰嘰喳喳的說著沒有天敵的他們人生寂寞如雪。
“安妮說她想去外麵的世界看看。”領頭的烏鴉睡眼朦朧,被路易吵醒,語氣很差,臉色是不爽的烏黑一片,奈何被羽毛擋住,讓人看不出來。
“哦。”平靜的反應讓路易自己都有些驚訝。
“那你打算離開嗎?”路易艱難的問衛熙,他其實並不想聽到答案,因為十有*他會失望。心裏有兩個自己正在激烈的交戰,一個說挽留,一個說保全自己最後的顏麵,他左右搖擺,糾結的心情像是要把他撕裂成兩半。
衛熙不肯回答,她反問路易:“你呢?你有什麽打算?”
對於路易來說,外麵的世界精彩紛呈,卻不是隻會看書的他可以應對的。
“在若乾年後的世界裏,有一個電影叫《海上鋼琴師》,蝸居在船上一輩子的鋼琴師曾經說過‘陸地對我來說是一艘太大的船,一個太漂亮的女人,一段太長的旅行,一瓶太刺鼻的香水,一種我不會創作的音樂’,我不想承認,可是我的確沒有勇氣踏出沃茨森林。”
他悲傷的攤開手,風穿過他的手指,輕柔繾綣,徒勞的握緊,卻無法留下什麽。
烏鴉們不知什麽時候停下了聒噪,像是一下子按了靜音鍵似的,又像是兩人被罩在了真空罩裏,萬籟俱寂,衛熙的沉默讓時光幾乎凝滯,路易頭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什麽叫度日如年,身上像是爬了螞蟻一樣,忍不住動動胳膊,扭扭脖子,看起來有些滑稽。
衛熙不知怎麽的,忽然生出了幼稚的心思,準備好好捉弄一回他,故意表現的意興闌珊,心不在焉,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