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熙有一瞬間懷疑自己剛剛聽到的話都是錯覺,畢竟烏鴉可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刺客,如今寶刀未老,怎麽能如此輕易的就輸給一個小姑娘,這讓廣大的烏鴉的手下敗將們情何以堪。
烏鴉身上隻有一件簡單的長袍,不知他從哪個地方掏出一個錦囊,裏麵裝著滿滿的玫瑰蜜餞,衛熙一把搶過來,笑的眼睛彎成了漂亮的月牙,馬上忘記了之前的糾結,同時決定大方的原諒烏鴉把自己的酒喝掉的事情。
不用想也知道吝嗇的烏鴉舍不得花銀子去買酒,可是江湖人士大多喜歡這杯中物,就算烏鴉不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絡腮胡大叔,每次喝到酒都是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孔雀走的時候失魂落魄,看起來倒像是她輸了似的,原本的鬥誌昂揚消散,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樣,鮮豔多彩的衣服更襯托出她臉色的慘淡,她低聲念叨著自己又一次失去了人生目標,背影自帶憂鬱效果,漸漸消失在衛熙和烏鴉的視線裏。
衛熙以為烏鴉不會多言此事,在她看來無論是故意輸掉或者是實力遜色都不是什麽開心事,烏鴉表現出如釋重負的樣子,反而讓衛熙覺得他是強顏歡笑,直到烏鴉某一日與她一起去院子裏收拾種的那些蘿卜青菜,烏鴉負責出苦力,衛熙負責插科打諢和調皮搗蛋,烏鴉沉吟許久,估計是在心中打好了草稿,方才開口。
聲音就像是冰雪融化後淙淙流動的溪水,不是對待生人的徹底冰冷,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暖意,“我這次輸掉後,我們就可以過平靜的生活了。”
刀口舔血的日子已經不適合日益渴望安逸的自己,他會經常猶豫,不願意沾染更多血腥,害怕受傷讓衛熙擔憂。
更何況烏鴉多年積累,名聲不過是最虛幻縹緲的東西,百姓們朝秦暮楚,永遠有樂意追捧的能人異士,人心是最變換不定的,早晚有一天大家都會變成明日黃花。黃白之物雖俗氣,但是真實可感,每日數銀子的成就感讓烏鴉撐過了最難捱的歲月,直到現在依舊無法改變這個習慣。
用一句話來概括,烏鴉是撈夠了銀子及時脫身。
守財奴烏鴉堅定的認為錢是省下來的,而非是賺來的,秉承這樣理財觀的烏鴉對於未來的財政狀況充滿信心。
不再有不斷的新人過來挑戰,烏鴉和衛熙對於終於平靜下來的生活開始有一些不習慣,不過久而久之,兩人慢慢適應了繁華之後的平淡。
帝京居,大不易。隨便去酒肆喝個小酒,隔壁桌上坐著的可能就是有品級的官員。烏鴉深知錢財在權力麵前的脆弱,把自己的資產藏的隱蔽極了,對外的身份就是剛剛達到小康水平搬到城鄉結合部的農民。
最大的奢侈就是時不時去給衛熙買蜜餞,唯有這個時候,烏鴉才表現的闊綽一些。曾經有鄰家的姑娘對烏鴉萌生了些許好感,卻及時的把這情感消滅在了萌芽階段。等到鄰家姑娘出嫁後,偶爾回來看望父母,遇上衛熙總能感慨幾句:“烏鴉連盒胭脂都不舍得給你買,就這樣的男人要了有什麽用!”
烏鴉站的很遠,正在院子裏辛苦耕作,奈何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再加上有幾分好奇,有意探聽,烏鴉把兩人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臉色紅了又黑,一整日都悶悶不樂,抽空出了趟門,回來的時候遞給衛熙一個精致的盒子,上麵還寫著店鋪的名字。
“佳人閣的胭脂!這是全京城最好的脂粉鋪子吧!它們家最近是在清倉大甩賣嗎?”衛熙一疊聲的說道,烏鴉本來麵色清冷,可眼中卻不經意流露出幾分渴望被表揚的神采,聽到最後一句表情一僵,麵色頗有些不自然,他特意清了清嗓,才言簡意賅的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