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一口白牙:“知道,我明白。”
楊嶼霖不再多言,轉頭就走。李思文在後頭喊:“你真不喝點?”
前麵的男人沒回頭,從褲兜取出右手衝後麵擺了下。
李思文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始終覺得有點奇怪。
楊嶼霖要是為點什麽也好,偏偏他好像不求回報,倒給他整不明白了。李思文細思極恐,想楊嶼霖不會是個基佬,看上的是他吧!
他打了個哆嗦。
章
李秋從和軒小院出來,讓呂歡給她叫了輛出租,還讓她報了車費,總算把這一晚心頭鬱結的氣捋順了點。
回家後她就鑽進浴室洗澡了,手機裝在防水膜袋裏,邊洗邊聽詹文婷的演唱會。
王南方在外麵敲門:“你小聲點,洗手間的牆不隔音。”
“知道了。”聲音依舊不小。
李秋就是在這房子裏長大的,她能不知道。想想每天隔壁小孩鬼哭狼吼的,她這點音量一半都夠不上。
安安靜靜地洗澡她做不到,溫熱的水流從頭頂滑下,順著腰線蜿蜒的時候,李秋腦袋總是特別清醒,一般這時候大腦會自動攝取一些信息來回顧。
她不喜歡這個過程,為了保持情緒的爽快,少想多玩就是李秋的正義。
洗完出來的時候她身上隻裹著條浴巾,客廳裏和老姐妹聊天的王南方看見了,不滿:“祖宗,穿衣服啊,你這左鄰右舍看見多不好。”
他們這個大院的樓,雖沒深圳城中村握手樓那麽誇張,但是廚房的窗戶要是打開,跟對門的鄰居聊個天也沒障礙。
“知道了。”她也沒有暴露癖,進屋換衣服。
李秋大學畢業在西川定居後來紀城的時間一年到頭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家裏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王南方都往她那邊堆。
她在衣櫃的上麵翻了兩下沒找見以前的睡衣,趴門邊問王南方:“媽,我那套西瓜粉的短袖睡衣在哪?”
王南方倉促掛了姐妹的電話,進臥室,她邊找邊數落李秋:“你說你,都快三十歲了章章章章章章”
“二十八。”
“那不就是快三十歲嗎?”王南方一副恨鐵不成鋼樣,“丟三落四,眼高手低,做什麽都不精。”她從衣櫃下麵的抽屜裏掏出一個真空衣袋,塞到李秋手裏,“你自己的衣服,穿完不知道好好收起來,這麽邋遢,怎麽過日子。”
李秋縮了縮臉頰,拿過衣服拆開聞了聞,上麵還有淡淡的清香味。她嘟嘴:“謝謝媽媽。”
“別給我撒嬌。”王南方推她湊過來的臉,“要謝我,就抓緊結婚,給我生個外孫,讓我也睡個安穩覺。”
李秋不願說這個話題,遮遮掩掩:“您這麽年輕,當外婆可惜了。”
“少給我放煙霧彈,”王南方不吃她這一套,“你們兩都談了這麽多年了,雙方家長該見的也都見了,到底在等什麽?”
李秋邊換衣服邊嘟囔:“這不是忙嘛!”
“我就不信連個結婚的時間都抽不出來,你認真給我說,祁煜是不是不想結?”
“沒。”李秋推著王南方轉了個方向,正對著門,“我換衣服,你先別回頭。”
“死丫頭,你那形狀都是我塑造出來的,還怕我看。”
李秋也不遑多讓:“王女士,你手術還指望我伺候,這兩天最好不要對我使用語言暴力。”
“現在就威脅我,我哪天真要躺床上起不來,我看你還真能把氧氣瓶給我拔了。”
“不能。”
“得,哪天把我氣死你就舒心了。”王南方直接開門出去了。
李秋耳根子終於清淨了,她的臥室除了東西塞得更滿了,布置基本沒變。牆上貼滿了詹文婷的海報,還有她自己的藝術照。
她上中學的時候,那種現在看起來畫風很奇怪的藝術照在女同學中還流行過一陣。
李秋順手在書桌上抽出一個筆記本,她上高中的時候有段時間特別迷摘抄,抄雜誌、抄名著、抄歌詞。
線狀的筆記本,鼓鼓的。
她翻開,第一頁就被雷到了。
[寧可要月亮,不要錢。]
她已經完全記不清當時寫下這句話時的心境了,現在除了感慨隻覺得好笑。
很多人,很多事,都顛倒了。
再往後翻,裏麵雜七雜八,真是什麽都寫,有摘抄,也有手賬,甚至還寫過幾段日記。
翻到中間的時候,李秋手指在泛黃的紙頁上停頓了下。
遒勁的字跡,迥然有別與其他。抄了滿滿一頁岩井俊二《情書》裏的台詞
高二的時候,她求著楊嶼霖給她抄的,為這他還挨了毛發稀疏的數學老師一頓罵。
那部電影也是他兩一起看的,用的楊嶼霖的手機,他提前在家裏下好,兩人乘著教工大會老師們都去開會,躲在桌肚底下看完的。
李秋那時候比現在還要沒心沒肺,看完就記住了風吹起窗簾藤井樹暴露在陽光下的那個場景,以及封麵海報。
至於電影想要傳達的感情,是一點都沒接收到。
但是,坐在她身側少年的蠢蠢欲動太過明目張膽,在她本就傾心於他的情況下,更是不容忽視。
楊嶼霖修長的手指在兩人凳子的夾縫中間小心翼翼顫抖著勾住李秋小拇指的那一瞬,他們之間是有愛情的。
純粹的荷爾蒙,純粹的愛意。
李秋也沒對呂歡撒謊,她確實沒有跟楊嶼霖正兒八經談過戀愛。頂多就是曖昧,這是她後來對這段懵懂的總結。
她拍了拍臉,收起桌上的本子,塞回原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