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頌麵容靜寂,眼尾輕抬,對上喻鳳嬌一雙和喻晉文如出一轍的鳳眸。
“阿姨,”她緩緩開口,“我很小心眼的,既記恩,也記仇。過去三年,我隱藏自己的身份嫁進喻家,到喻晉文身邊照顧他,我並不後悔。可緣分這東西,有開始就會有結束,已經受過的傷,吃過的苦,不想再經曆第二次了。”
這話裏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確了。
喻鳳嬌輕歎口氣,“我知道。我年輕那會兒,性格比你現在還要強硬,一點虧都吃不得。沈流書剛跟卓月好的時候,我怎麽也接受不了,鬨得很凶,那個時候很多人勸我,別離了,男人哪有不偷腥的?日子忍著忍著就過去了。你還有孩子。”
她苦笑一聲,“那時我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心道出軌的又不是我,憑什麽我要去容忍別人犯下的錯?其實結婚之前,我就跟沈流書說過,他要是敢出軌,我就敢給他戴綠帽子。當時他跟我生氣,說我不信任他,說……誰出軌,他都不會。”
“結果呢,他出的比誰都快。悲哀的是,他做的那些惡心事,我做不出來。”
喻鳳嬌談起那些陳年舊事,明明都是已經結成痂的疤,竟還是痛的。
她眯了眯眼睛,“我們也是真心好過一段時間的,可能就是因為曾經有過那麽美好的時候,所以當一切的美好被打碎,就會有種被欺騙的感覺,令人接受不了。那時候啊,真是繼續愛下去有心無力,離婚卻又心有不甘,就覺得,憑什麽呢?為什麽呢?是我不夠好嗎?一天要問自己八百遍,可是怎麽想也想不明白。”
南頌心中隱隱刺痛,這何嚐不是過去三年她的真實寫照?
女人和男人的構造不同,天生就比男人的共情能力強,再理智清醒的女人,遇到自己真心喜歡的男人,投入到一段感情當中,也容易變得感性,變得脆弱。
當在一段感情當中變得患得患失的時候,不管是對方沒有給足你安全感,還是你自己沒有給足自己安全感,都會讓自己陷入思想囹圄之中,不停地鑽牛角尖,就好像走進了一條死胡同,前方看不見路,卻又不願意後退,就那麽僵持著。
可直到有一天,徹底走不動了,那個你愛的男人給你一記當頭棒喝,告訴你——別做夢了!我和你已經完蛋了!你趕緊滾吧!
那個時候的你,被打入塵埃,卻也瞬間清醒過來。
在感情裏麵,誰先投入的感情,誰投入的感情最多,誰就是輸家。
要照這麽說,南頌和喻鳳嬌都曾是輸家。
但,她們可以放下身段為心愛的男人臣服,也可以回歸現實,成為自己的王者。
喻鳳嬌對南頌說:“小頌,或許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我們都受過感情的傷,但傷得有多重,也隻有自己最清楚。所以我不勸你一定要和阿晉重新在一起,可他畢竟是我兒子,你又是我不肯輕易放過的兒媳婦,我會儘力撮合你們的。”
“呃?”
南頌一愕,隻覺得喻鳳嬌這話題轉的有點快,快到令她猝不及防。
她喉嚨微哽,“喻阿姨……”
喻鳳嬌突然促狹地笑起來,揚聲對著外頭喊,“兒砸!”
門幾乎是應聲開了,喻晉文一張布滿焦色的俊容探進來,“媽,怎麽了?”
“讓衛姨進來吧,我有點事情要和她說。”
喻鳳嬌一本正經地吩咐他,“小頌和蘇醫生他們來一趟不容易,還費了這麽大力氣幫我治腿,你一定要顧好他們知道嗎?幫我請小頌吃個飯,好好感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