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楚子航疑轉頭。

「你忘記我和你說的神功籍了？」

路明非神肅穆，右手掌心向上平攤，左手豎掌而立在右手掌心上方，一舉一間自有禪意留存，恍如在世大佛。

楚子航看著他擺出的姿勢陷了沉默。

師弟你這是《功夫》看魔了吧？

就算真有什麼『算天算地算』，你又何必擺出如來神掌的收功姿態？

這屬實是串場了吧？

看來向師弟問命運這回事確實不靠譜。

楚子航調整思緒，重新問道：「師弟，你之前說的天降是什麼？」

「天降？」路明非愣了下。

師兄今天問題很多啊！

「師兄啊。」路明非雙手抱著後腦勺，懶洋洋道，「你看過《仙境之橋》嗎？」

楚子航微微出神，他看過這部電影。

這部奇幻電影於07年在國上映，他學的那年在學校的放映廳看過，講述的是一個男孩在青春期長蛻變的故事。

路明非繼續說道：

「電影裏麵是雙主角，傑西和萊斯利，對傑西來說，萊斯利就是他的『天降』」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問我天降是什麼……但我還是想和你分幾句人生小作文，你就當觀後聽。」

「對傑西來說，萊斯利就是他人生中遇到的第一個天使，是那樣耀眼，卻為他而駐足。短暫的來到，為傑西帶來了希與溫暖，卻在中途回歸了天堂……師兄，千萬不要為那個直到失去了天使，才知道蛻變的傑西，千萬不要等到失去才開始後悔。」

師弟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嗓音平靜而低沉，猶如經歷滄桑者對後來者的箴言。

「如果早知道是這麼漂亮的新生我會親自來做學培訓。」昂熱爽朗的笑聲從前麵傳來。

「看老傢夥這泡妞的坦之風！」路明非立刻轉移了目標，痛心疾首道，「師兄，校長這老傢夥在挖你牆角！你能忍？」

楚子航還猶自站在原地發獃。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首曲最後的歌詞。

強勁的風從他們腦海掠過，帶著轟隆隆的巨響，隨之而來的尖聲將楚子航拉回了現實。

他回頭去，鐵黑的鋼軌如同一條擰轉的巨蛇，陡峭地升大約50層樓的高空，縱橫錯，湛藍的天空被切割幾大塊。

他聽到師弟在耳邊倒吸了口冷氣。

「大師兄二師兄，快來一起坐過山車啊！」前方的夏彌扭過頭，衝他們大聲招呼。

楚子航忽然有些腳，不自落後了一步。

師弟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終究還是我扛下了所有」。

「別掙紮了，上吧，今天誰也逃不掉！話說師兄你是這輩子第一次做過山車吧？」

路明非說這句話的時候盯著楚子航眼睛。

楚子航點了點頭。

師弟拍著脯，震聲道：「保證讓師兄的人生第一次有最完的！」

「大師兄二師兄……」

前方又傳來了師妹的催促，老男人拳掌地衝他們招手。

「來了來了！」

下，路明非揮手喊道，拽著楚子航向他們跑去。

等幾人走到近前。

「師妹這玩意你都敢坐啊？」路明非齜牙咧。

恰在此時，他們後行到最高的過山車，彷彿自由落般的下落。

慘聲再次席捲整個遊樂園，嚇的掠空而過的鴿子翅膀一，幾乎栽下來。

夏彌背對著哀嚎慘聲，雙手叉腰，揚頭驕傲道：「你以為我們孩子隻會摟著米老鼠拍照嗎？」

路明非豎起大拇指道：「不愧是中豪傑！走，今天師兄們舍命陪師妹！」

楚子航在心中默默道，師弟你能不能不要代表我……

「走走走！」夏彌興高采烈地挽著兩人，蹦跳著向排隊走去。

半個小時後。

路明非扣了安全鎖，瞥了眼鄰座的師兄。

楚子航坐在他邊，抓兩肩的握手，臉蒼白平視前方，就像是犯了錯被老師罰坐姿。

夏彌和昂熱就坐在他們的前排。

「師妹，聽說你還有個哥哥？」

加速隧道一片漆黑，路明非狀若隨口問道。

「對啊，怎麼了？」師妹回過頭。

路明非咧笑道：「以後拉上你哥哥，大家一起麻將啊，三缺一！」

夏彌抿笑道：「好啊好啊，我哥可笨了，隻有麻將撲克打得好！」

危險的警報聲突然席捲了整個隧道。

加速鐵軌兩排紅燈閃爍速度驟然加快。

警報聲停止！

人窒息的一秒鐘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數倍於重的巨大力量將所有人死死在靠背上，比校長的瑪莎拉還要誇張！

「噢噢噢噢噢噢——」

路明非和楚子航同時大吼出聲，所有人都在下意識大聲呼喊，隻有把肺裡的空氣全吐出來才算舒暢！

而這慘聲中，竟然還夾雜著昂熱與夏彌歡快的笑聲。

撲麵而來，過山車達到了最高時速，沿著鐵軌垂直攀升而扭轉。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

視野中是藍藍的天空白白的雲。

一切都在翻轉著，猶如萬花筒般的景象。

在尖聲中，楚子航聽到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那樣的突兀。

他循聲去，看到師弟從尖轉為暢然大笑。

他笑的比夏彌和校長還要開心，肆無忌憚，張揚暢快，好像天地之間唯他一人。

「師兄，你知道我為什麼笑嗎？」

尖嘯的風聲中，旋轉的白雲下，楚子航聽到師弟大聲地問自己。

他當然不知道，於是隻能空在換氣的空檔回了句不知道，然後繼續陪著大家一起尖。

「因為一切都改變了啊！」

過山車的隆隆聲中，師弟的聲音好似被無限拉長。

恍若荏苒的歲月。

又如被扭轉的命運。

楚子航獃獃地看著撲麵而來的天空，一種不真實的覺襲上心頭。

他不知道師弟在說什麼。

但他莫名地希……

這樣的時，這樣的旅程，可以走的再慢些。

……

2010年7月19日下午。

原歷史進程中出現「意外事故」的六旗過山車安然無恙。

遊客們慵懶而無憂地度過了這個午後。

在這個好的讓人心生無限憧憬的夏日午後，很多事還尚未真正開始，就在悄無聲息間迎來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