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郢王(1 / 2)







第4章 郢王

夜已深,白日裏熱鬨非凡的鋪子,一家一家地關了門,隻有巷子深處的院子,反倒一盞一盞地亮起了燈。

一輛馬車不疾不緩地穿過永楊街,行至巷尾,最終停到了一個泛著暗紅色光影的院子前。

一位隨從拉起韁繩,騰身而下。停穩後,將雲錦所製的車簾掀起,對著裏頭及其尊貴的二人道:“主子,君夢苑到了。”

君夢苑的建築奇特,占地廣闊。外頭是紅磚綠瓦的園林建築,裏麵則是如徽派建築那般別有洞天的景觀。

麵闊數間,中為廳堂,兩側為室,上為“天井”,然,就在這“天井”之下,則有一麵數百尺的銅鏡。

內行人都知曉,這銅鏡與天色相映成趣,一輪四季,映出來的,便是這整個京城的風花雪月。

顧九娘察覺到到了門口的馬蹄聲,便遣退了閒雜人等,連忙跪到了正門口。

緊接著,她就聽到了一位隨從開了口:“當家的,主子叫你免禮。”

這聲音又尖又細,似男又似女,不難猜出他身後之人會是個什麽身份。

顧九娘膝蓋隱隱發軟,用手拄著一旁的石階,才勉強支起了身子。她先行了個婦人禮,然後抬頭道:“奴婢……奴婢已將院子封鎖,廂房也都安排妥帖了,還請兩位……爺移步便是。”

饒是顧九娘這一輩子見過了不少的天潢貴胄,也是不曾想到,這天下的主子,竟會生的如此俊。美。

顧九娘察覺到自己的目光已有逾越,便速速低下頭。什麽不該看,什麽不該聽,她也是拎得清的。

“這兒如何?皇兄可還滿意?”說話的人嘴角帶著梨渦,語氣輕佻,儼然一副少年的模樣,要不是身上帶著的龍紋香囊足以印證身份,旁人定要以為他身旁的那位,才是當今的陛下。

郢王雖然沒有回答,但輕皺的眉頭已能看出不悅。顯然,這不入流的煙花之地,並不得他的心。

顧九娘的心跳隨著郢王的表情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她知道,麵前的兩位,可不是她平日裏用儘媚術去唬弄的達官顯貴。

稍一不注意,命丟了都是輕的。

一旁的徐公公也看出了氣氛不對,連忙堆著笑臉迎上去道:“現是五月,天氣正熱,奴才命了人為主子們準備了涼茶以及冰葡萄,不知主子們可否……”

“陛下說與臣有要事相議,說的就是這裏的要事?”郢王聲線本就低沉,現下這尾音,更是帶了一絲凜冽。

此話一出,徐公公的心就率先“咯噔”了一下。

此次出行、本就荒唐至極,可奈何陛下聽聞這民間出來了一位絕色美人,就偏要帶郢王來走這一趟。這下該如何是好……郢王殿下,明顯是動怒了。

陛下與殿下乃是一母同胞,自幼一起長大,可謂是手足情深。但宮裏的老人皆知,這溫潤如玉的郢王要是發起脾氣來,便是與尋常人家嗬斥幼弟的兄長無異。

“皇兄可還記得母後臨走前托付的話?”嘉宣帝突然來了一句。

提起先皇後,郢王臉色微變。

郢王站在樹下一動不動,頎長的身量更是被銅鏡拉的更長。

那原本垂於在身後的烏發,此刻忽地被晚風輕拂了零散的幾根至麵頰,使得整個人透出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滄桑和悲涼。

“這些年,你不近女色,我原以為是京城這些貴女太過無趣不得你喜歡,便特意從江南找了素錦那樣的才女送給你,誰想你仍是不為所動。如今看來,皇兄怕是早已忘了母後所叮囑的話!”

母後這兩個字,一直是兄弟二人的心結。

先帝駕崩前,安皇後主動為先帝陪葬。先帝見皇後對自己如此深情,便心懷感動,不但將皇位直接傳於她的兒子,更是讓一眾嬪妃都隨她同一日下葬。

這樣一來,除郢王以外所有的皇子都必須在隔年趕往各個封地,無詔不得回京。

皇權,也在一個安皇後的犧牲下,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集中。

可安皇後走的太早,早到大皇子宋熈那時還未成家,早到四皇子宋霈也還未長大。

遙想那日,安皇後拉著四皇子的手,叮囑道:你兄長那個冷清的性子,以後定沒有貴女敢嫁他,你日後當了皇帝,可定要代母後好好管教他……

四周鴉雀無聲,就連樹葉都不敢輕易被風吹落。

“罷了。”郢王長歎了一聲,他閉了閉眼睛,似是默認了他的胡攪蠻纏。

畢竟同樣的招式用了太多次,他已十分清楚他這弟弟的伎倆。若再爭執下去,怕是明天勸諫的奏折都能堆滿整個書案了。

郢王轉過身,朝顧九娘的方向看了一眼,無奈道:“你帶路吧。”

——

“寧枝,你去看看詩音的舞準備好了沒,準備好了,就叫她先進來。若是被允許落座,再去把嫵兒和其他的一等姑娘一同喚來。”

“九娘不叫嫵兒先出來?”寧枝不解道。

顧九娘意味深長地回道:“我親手養出來的姑娘,我自己曉得。”不將她逼入絕境,她又怎肯將自己獻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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