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太太念著您。”
即便顏明川說了這樣的話,張媽依舊站在他身邊,語氣越發卑微:“太太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就已經在這裏工作了,快三十年了,我也算是看著太太長大的,太太從小就特別聽話懂事,對我們這些下人都很有禮貌,跟別人家的大小姐比起來,真的是很好的女孩子,又生的乖巧漂亮,不瞞您說,我私下裏在心中是把太太當女兒看的....”
她說著,勉強的笑了兩聲,滿是苦澀:“....老爺和夫人也很寵太太,但是太太也沒被慣壞,對人總是那麽和善,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我們這些做傭人的也很喜歡看太太笑,可有的時候太太也會傷心,高中的那些年,她在學校的成績不怎麽好,明明太太很努力的學習,老爺也在家裏請了家教,每天太太房間的燈都要亮到午夜,隻是考試的結果總是不儘人意,先生,對於太太來說,其實學習好不好真的不重要,因為老爺會替她鋪好路的,就算用錢砸,太太也會活的很舒服,也能上得起那些名牌大學,人生的道路也是平坦光明的....”
客廳裏隻有他們兩人,顏明川低頭坐著,臉隱藏在張媽視線觸及不到的地方,他並沒表現出什麽反應,安靜的很。
張媽也不管他聽沒聽進去,抹了把眼淚,自顧自的繼續說:“但是太太不願意這樣,她想靠自己的能力,後來因為學校老師那邊的建議,太太就去學了畫畫,做了藝考生,這樣子對文化課的要求就不會很高,太太畫畫很有天賦,畫出來的和她人一樣好看,就憑著這一手畫技,沒有家裏的幫助,太太考上了這裏最好的大學,通知書下來的那天,不止老爺和夫人,我們也很高興,那天太太也笑的特別好看。”
說到這裏,張媽頓了一下,她哽咽道:“先生。”
“...阿姨”
“我說這些,很多廢話,可我隻是想告訴先生,太太雖然看著柔弱,可其實她的性子很倔的,認定的事情會儘最大的努力去做到。”
“我想,這已經和我沒有關係了,她怎麽樣,是她的事情。”
顏明川掀開不久前蓋上的茶杯蓋子,上升的水蒸氣遇到冰冷的杯蓋,在上麵凝結成細碎的水珠,一動,大小水珠就匯聚著流下來,一滴一滴滴在溫度已經能入口的茶水裏,透明的蒸餾水被侵染了茶水紅亮的顏色。
他的回答,讓張媽眼角耷拉下去:“有關係的,先生,有件事情,我想我應該要告訴您。”
顏明川目不轉睛的看著那緩慢滴落的水珠,輕聲:“什麽事情?”
“那個沈如海和太太認識的契機,是因為他曾經從一群流氓手裏把太太救了出來。”
短暫的停頓,顏明川有了些動作,他抬頭,聲音帶著點起伏:“什麽時候的事情?”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那個時候太太上大二,就是在學校外麵的小巷裏,還是晚上.....”
張媽回憶著過往的事情,悉數對顏明川講出來。
當時她還在安家做事,安然回來後對父母提起過這件事,因此她也知道過程是怎樣的。
不為人知的過去,究竟埋藏著什麽?
她慢慢講完,顏明川閉著眼,手扶著額頭,眉頭緊蹙,好半天,他睜眼:“我怎麽從來沒聽人提起過,還有這回事?”
“老爺不喜歡沈如海,就讓我們這些知情的人別把消息傳出去,到時候難做人,太太要嫁給先生的那時候,當時....先生,您知道的,您和太太的感情...不是...很好,這結婚也有老爺的意思,老爺怕您心裏因為這個事情有個刺,也不準我們和您提起,有了小姐之後,這些年您和太太相處也慢慢好轉,我想著也沒有必要說這件事情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良久,顏明川放開撐著頭的手,在身上摸索出香煙,嫻熟的抽出一支叼在嘴裏,舉著火機他向張媽示意:“阿姨,有沒有煙灰缸,我想抽支煙。”
“啊...有的,有的,我這就給您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