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子夜時分,顏明川才看完所有的文件。
看了眼表,都快三點了。
輕呼出一口氣,他疲憊的關上電腦。
房間裏失去了電腦的微光,一片漆黑,顏明川起身打開台燈。
隻是伸出手來開了個燈,安然就順著他的身體的動作,向前傾倒,上半身整個貼進了他的懷裏。
似乎之前帶女兒去睡覺的時候,她也順便洗了個澡,披散著發進來的。
清新的薰衣草香從她柔順的發間散開,但安然淺淺的均勻呼吸著,渾然不覺。
或許是因為等的太久,她睡著了。
明明剛才還在迷迷糊糊的和自己說話呢。
從她開始有陪伴自己的習慣開始,好像還是第一次這麽晚,晚到她都睡著了。
顏明川坐在椅子上沒動任憑她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手懶散的搭在她的身上。
他總是很忙,這是難得的治愈時間。
低頭借著台燈的光看著她的臉,冷白的皮膚染上一層光暈,安然來他這裏之前應該擦過護膚品,臉上有水潤的光澤。
明媚動人。
生過孩子後的她,身材反而更加豐腴了,漸漸有了絲成熟婦人的韻味。
因為擠壓的緣故,安然身上穿的睡裙領口大開,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
還有漂亮的鎖骨若隱若現。
勻稱的美感。
但是卻有一處突兀,破壞了整體的協調。
那是位於左側鎖骨上,心尖上方一處二指寬的疤痕,顏色很淺,但是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程度。
顏明川知道那是什麽。
安然也知道。
他們默契的不去提起,儘管那道疤痕始終存在。
過了一會兒,安然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而且睡的越發香甜了。
顏明川看著她的睡臉,無奈的搖了搖頭。
準備帶安然回房歇息,他便想先去打開房門,儘量減少動作,不然可能會吵到夕月。
先把安然重新扶起來在椅子上坐好,注意到她手裏的平板還亮著,便伸手把平板和畫筆一起拿過來,準備放到桌子上。
這樣他待會才好抱她過去。
可是當他看見那上麵的東西時,手卻僵硬了。
安然來的時候,那上麵是空白的,現在,那上麵有她半個晚上的奮鬥成果。
不是畫。
那一瞬,顏明川腦海裏想了很多。
有很多事突然就想通了。
......
安然置身於人來人往的街頭,身邊的路人,臉都很陌生,行步匆匆,連最慢的人,也是在小步快跑。
天空是單調的白色,一望無際。
每個人似乎都有急著要去做的事情,隻有她孤零零的站在急湍的人流之中,不知所措。
與世界格格不入的巨大恐慌湧上心頭,她隻穿著一件連衣裙,赤著腳,開始奮力奔跑。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跑,隻是腿擅自動起來了。
去學習那些同樣飛奔著的陌生人。
穿梭在人流裏,撞上數不清的人,奮力推開後又儘力去辨別周邊的人臉。
不認識,全部都不認識!
滋生的恐懼又催使她用儘一切的去跑,直到筋疲力儘。
直到累倒摔在地上,渾身上下再沒有一丁點力氣。
白色連衣裙的裙擺散開,大地上仿佛盛開一朵百合花。
天空開始下雨。
安然艱難的抬起頭,任雨水在自己臟汙的臉上衝出一道道涇渭分明的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