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下了車,秦六娘上前去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長得其貌不揚,酒糟鼻,皮膚粗糙,毛孔很大,還有些禿頂。
男人見了秦六娘,眼中露出喜色。
秦六娘先介紹了我和瘸子張,說我們是來背屍去火葬場的。
接著,她又介紹說男人叫楊聰。
楊聰畢恭畢敬地要我們進院子,先喝口熱茶休息休息。
瘸子張搖搖頭,說先看看屍體。
楊聰臉色一僵,點了點頭。
他領著我們到了白布棚子裏。
陽光一被遮擋,陰冷的氣息就上來了,我沒忍住打了個寒噤。
目光所及,棺材底部躺著一具女屍。
這女屍的年紀卻不大,最多二十五六歲,泛黃的死人皮膚雖說縮水了,可依舊能看出來她活著時候,姿色容貌都是上佳。
楊聰歎了口氣,眼中透著複雜和無奈,還有一點點的厭惡。
瘸子張又看了看我,問我覺得怎麽樣?..
我思索片刻,先伸手進了棺材。
掰開了女屍的眼皮,看了一眼她眼珠。
她眼珠同樣縮水了一些,還是黑色。
我鬆了口氣,道:“能背,要是能鎮得住魂兒更好。”
瘸子張看向秦六娘,秦六娘也點了點頭。
楊聰臉上喜色就更多了,他苦笑著說:“總算能送走了,家裏頭稍微安生些。”
我沒接話茬。
聽了這女屍的那些事兒,我能明白楊聰的情緒,其實他能辦喪事兒,都算是好的。
再之後,用不著再多看屍體,楊聰把我們領進了院子。
坐在院中曬太陽,喝了一會兒茶水。
臨到中午的時候,院裏頭回來了兩個老人,他們瞧見我們,就貼著牆走。
楊聰和我們說,這是他老丈人和丈母娘,他是個上門女婿,家不在這兒。
瘸子張沒什麽反應,秦六娘倒是平和的點點頭。
我在翻手機,消磨時間,等天黑。
天黑讓秦六娘鎮屍,我背屍上她的大金杯,再去火葬場,這事兒就算是辦好了,能拿一筆錢。
刷了幾條短視頻,我又給殷鶯發了條消息,問她怎麽樣了?
殷鶯告訴我,在和閨蜜逛街。
我才放心了不少。
可鬼使神差的,我又想起來了早上那冷若冰山的女人……
她到底是誰?
不知不覺,中午了。
我們吃了一頓便飯,又枯燥的等天黑。
臨近傍晚的時間,秦六娘起身,去簡單的歸置靈堂。
她要求給換上新的供果,楊聰去廚房取了,堂屋那邊兒的老兩口,卻在低聲說著一些話。
大致就是,乾嘛還要給那敗壞門楣的女人新的供果,多花一分錢都是浪費。
秦六娘充耳不聞,楊聰很尷尬。
我卻因此想起來了蔣淑蘭,也就是我媽的遭遇。
在這兒的事情,或許真的是那死了的女人出軌,然後被害。
但我媽卻的確是遭受了無妄之災,又讓蔣老漢和蔣老太坑害了一生。
農村裏頭的這種“顏麵”,有時候太過無情。
畢竟人死燈滅,又何必這樣冷漠?
秦六娘已經開始鎮屍了,我和瘸子張就站在院門口等。
靈堂換上了新的供果,楊聰被要求穿著孝服,站在棺材旁邊。
秦六娘圍著棺材,手中持著一把香,繞著棺材轉圈兒。
這期間,她口中念念有詞,隻不過語速太快,語調也怪異,我聽不明白念了什麽。
臨到最後,她忽然一聲叱喝,直接用燃燒著的香,在棺材上畫了一道符!
就在這時,棺材裏頭的屍體,猛地一下直立了起來!
月光冷寂,白布棚子裏頭火光彌漫。
那女屍泛黃的臉,更映射出冰冷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