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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的時候,明明肌膚是那麼溫熱、那麼有彈力,總是泛著蜜糖一樣的色澤,可是現在才不過一個小時,已經呈現出了蒼白僵硬的死氣,讓人隻是看一眼,便會覺得觸手冰涼。
大大睜圓的雙眼裡,淺淺琥珀色的瞳孔一動不動,凝固了,散發死亡的呆滯。
沒有了溫暖的生命作為燃料,四肢迅速地僵硬起來,嘴唇一片青紫;在伊甸園裡長長了一些、原本觸及肩膀的頭發,此刻淩亂地鋪在地麵上,蓋住了一半的臉——脖子上的白繃帶、黑色工字背心、野戰褲、略有些臟的靴子……
屬於林三酒的臉,在車門玻璃上映出了一個毫無生氣的倒影。
即使一向有「每到一個新世界就會機緣巧合地收進一具屍體」的傳統,大概林三酒也萬萬沒有料到,在這個世界裡她收到的,是自己的屍體。
——事情要從二十三個小時以前說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隨機的關係,林三酒的傳送來得又遲又突然——沒有了對比,眼前的黑暗似乎隻維持了一瞬,又似乎持續了很久很久;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麵前的巨大骰子正好落在了地上,朝上的一麵露出了四個黑色的字。
即使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了,她還是覺得自己的喉嚨因為緊張而發乾。
四個字她都認識,拚在一塊兒卻讓人感覺很迷茫。
「如月車站……?」
林三酒顏色淺淺的瞳孔裡,眼神微微地怔了一下,從名字上來看,她完全弄不懂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這名字怎麼這麼奇怪?而且似乎有些耳熟,好像以前在哪兒聽過。
「不管怎麼樣。隻要到了就知道了吧。」
到現在為止,林三酒也算得上身經百戰了;再奇怪、再詭異的事兒她都經歷過,因此心裡也不慌,隻是對即將來臨的世界有點兒好奇。
……感覺上沒有任何異樣,好像隻是在一次自然而然的睜眼之後,黑暗的骰子空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片深深淺淺的鐵灰色撲進了眼簾。緊接著腳下驟然移動起來。由於太久沒有這種經驗了。林三酒甚至被嚇了一跳,差點把自己絆了一下,這才發現她正站在一段穩速下行的扶手電梯上。而身邊的鐵灰色隻是扶手梯旁的牆麵而已。
電梯台階一節一節地下滑,在靠近平地的地方緩緩地收攏起來,嗡嗡的輕微電機響聲中,林三酒茫然地走下了電梯。
既不像極溫地獄那樣荒蕪破敗。也沒有伊甸園不可思議的奇異科技感——這一處空間,看起來普普通通、毫不出奇:大片瓷磚鋪就的地麵看起來有些發黃了。似乎使用了很久;套著塑膠袋的垃圾桶旁,掉了一隻飲料杯;站在黑峻峻的隧道前方,一抬頭就能看見地鐵線路圖……
叫林三酒沒料到的是,「如月車站」真的隻是一個車站——或許應該說。她所在之處真的是一個車站。
如果不是四下無人的話,走在這樣的一處空間裡,甚至會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過去天天上班時的日子。
周圍安靜極了。昏黃的日光燈偶爾閃爍時發出的「劈啪」一聲輕響。都清晰地傳進了林三酒的耳朵——好像有人用橡皮將這世界裡的人群、雜音……一切都擦掉了。
隻有空曠的地鐵站台,仍然一如往昔地工作著。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回蕩在空寂的站台裡。有時讓林三酒錯覺身後還有別人;從隧道裡吹來一陣一陣的冷風,將她裸露在外的皮膚吹起了一層層的雞皮疙瘩,看這樣子,這個世界應該正處於冬天。
即使是進化者的身體素質,她也忍不住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出去以後要找件冬衣……」林三酒用力擦了擦自己胳膊,打算找出口離開地鐵站。
可是卻並不順利。
她繞了好幾圈也沒找到,甚至還反向爬上了扶手電梯,然而上一層隻是另一個方向列車的月台,卻再沒有通往地麵的出口了——一直到了二十分鐘以後,林三酒才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站台是封閉的。
「看來並不是末日世界中的某個車站而已啊……」林三酒乘著扶手梯,回到了第一次到達的地方,突然注意到了一個剛才沒發現的東西,不由也有點兒傻:「……這兒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末日世界?怎麼還會有自動販賣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