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咪省級醫院,原來並不叫這個名字。
它本來的名字是人民湖第一醫院——叫什麼或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家醫院背後有一片老式的住宅小區,似乎是醫院的職工房,胡苗苗曾經就生活在這裡。
「……慚愧地說,我曾經也是那個小區的靈魂人物,」小貓謙虛地點點頭,「大家都很尊敬我。」
林三酒迷茫地看著它——她問的那個問題,貓醫生一口否認過後,覺得必須要從頭解釋起才行;然而這一開頭,就讓她有點聽不懂。
在帶著困惑又聽了一會兒以後,林三酒終於明白了。
那個小區裡的大部分住戶,都是從醫院裡退休後的老人;為了表示對胡苗苗的「尊敬」,好幾個老頭兒老太太經常會拿上貓糧、或者自家煮好的小魚,放在小區長椅的下頭,預備給胡苗苗吃。
或許是因為老人一般比較寂寞,又或許是胡苗苗長得確實可愛,它在小區裡受儘「尊敬」,除了偶爾會被捉去打預防針,日子本來過得是非常舒心的。
直到那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
……其實在那一晚之前,胡苗苗就有點意識到哪兒不對勁了。經常為它準備食物的那幾個老人,最近常常像無意識似的,麵無表情地在小區裡遊蕩,不知道在乾什麼;長椅底下的貓糧碗裡也已經空了有兩三天了,這可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
所以,當胡苗苗坐在陰暗的草叢裡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朝它走近時,它如釋重負地「喵」了一聲,衝了出去。
這個老太太是小區裡最「尊敬」它的,來得也最頻繁。今天晚上,老太太也像往常一樣帶了貓糧拌魚和一碗清水來,坐在長椅上彎下腰,把食物放在了地上。
胡苗苗剛要往前湊的腳步,立刻頓住了——因為從貓糧碗裡,正散發出一股食物後酸臭難聞的味道。
對於人類來說或許不明顯,但充斥在貓鼻子裡,簡直是一種極大的折磨。
黑白花小貓坐了下來,抬頭又「喵」了一聲。
「為什麼不吃啊?」老太太低下頭,聲音跟以前相比,好像有點怪怪的……就像是氣息連不上了一樣。「你不是很喜歡沙丁魚嗎?」
但是它真的很臭——正當胡苗苗又想用一聲喵來表達自己不肯吃的意思時,它的半聲貓叫突然被一個「咕咚咚」滾落下來的黑影給打斷了;小貓頓時受了驚,往旁邊一跳,這才看清楚那個掉在地上、滾出去了好幾米遠的東西,原來是老太太的人頭。
「唉,當時真給我嚇懵了,」說到這兒時貓醫生嘆了一口氣,看著正專心聽它說話的幾人一眼,低頭在樓琴為它準備好的茶杯裡喝了幾口水,又繼續說道:「那人頭掉下來以後,卻還會說話……」
當時還是一隻普通貓的胡苗苗,隻感覺有什麼極大的地方不對勁了,它呆呆望著地上的人頭嘴巴一張一合:「吃呀?怎麼不吃呢?你不餓嗎?」
要、要幫她嗎?
在「幫她把頭推回去」和「轉身就跑」兩個選項裡,胡苗苗身為動物的直覺終於發揮了作用——它後背上的毛都乍了起來,也不知道這個平時好好的老太太怎麼了,隻知道沒命地跑;人頭卻似乎不願意就此放過它,竟然也骨碌碌地動了,「怎麼不吃呢?」「怎麼不吃呢?」的聲音,陰魂不散地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