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怎麼也沒有想到,在她之前被「種下」的七個人,此刻竟然全在這一方土室裡。`
邊牆呈現出半圓形的這個土室,可比她剛剛落下來時所在的那一個寬敞得多了。不論是大小還是高度,看起來都足有一個酒店大堂那麼大的麵積;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另一邊的土牆上還嵌著一扇一扇的小門——最邊上的一扇門上,正貼著一張紙,紙上寫著「42號至49號」。
「這……你們是在我之前下來的人啊,」林三酒的目光掃過了一眼眾人,著重留意了一下他們身上的號碼牌。在昏暗的土室裡,唯有號碼牌散著淡淡的螢光,看起來比人還顯眼多了:「怎麼都聚在這兒呢?」
當她滿懷疑惑地走進這個大廳時,除了鵝蛋臉姑娘之外,其餘的人或站或坐,角落裡還有一個躺著的,看起來氣氛甚至頗有幾分悠閒——
「在等你呀,」一個麵皮白淨、號碼牌上寫著44號的年輕人朝她嬉笑了一聲,「老是對著幾個男人真是沒意思,還好又來了一個姑娘。」
林三酒剛一皺眉,另一邊又響起了一個沉穩的聲音:「44號,別亂說話。」
她抬眼一看,一個相貌嚴肅、身材壯實的中年人正盤腿坐在一邊,胸前號碼牌上寫的是42。他轉頭對林三酒道:「49對吧?抱歉,這幫小年輕在地下悶久了,說話難免有點亂七八糟的……不過我們確實是在等你。現在你來了,我們就可以進去了——你也看見了吧?最左邊那扇門?從那兒就可以進入哈瑞給我們預留的位置了,但必須要這一批的八個種子都進去才行。」
「都進去?」林三酒一愣,「但是哈瑞讓我等了七天,說每一個種子都必須要花一天時間種下……」她還以為之前的種子都被種進地裡了呢。
「我也是等了三天,哈瑞才讓我下來的。」45號的鵝蛋臉女孩插言道——或許是因為她跟林三酒是土室裡唯二的女性,因此說話時態度也自然而然地帶了幾分親近隨意:「一天之內,好像隻能下來一個人,42大哥已經在這個土室裡等了許多天了。」
林三酒忍不住注意到。他們互相之間隻是以號碼相稱;雖然這麼做她也覺得舒服一些,不過還是好奇地問了一句:「怎麼,大家不交換名字嗎?」
「47號覺得這樣比較好。」鵝蛋臉女孩笑著解釋了一句,隨即指了指角落裡坐得離眾人最遠的一個年輕男人。47號穿著一件青色長衫。是林三酒從前完全沒有見過的樣式,倒令她想起了季山青的鬥篷。
「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麼我們就進去吧。」一個包著頭巾的男人站起了身,隨著他的動作,標示著「43」的號碼牌從他的胸前垂了下來。`
在林三酒此時的視野裡。除了這幾個種子以外,還三三兩兩地站著好些個人;有些是熟悉的朋友,有些是說不上在哪見過的臉——正是因為這些幻覺來來去去,令她花了好幾分鐘才意識到一個問題:「……誒?怎麼沒看見46號和48號?」
「他們已經進去等著了。」由於來得最早,而隱隱有了領頭風範的中年人回應道。
「不是要一起進去才行嗎?」
「不,先進去也可以的,隻是什麼都不會生而已。」42號解答問題時很耐心,讓人忍不住佩服他可以將同樣的事情做上七遍:「……似乎要等所有人都進去了以後,哈瑞才會開始下一步動作。」
「下一步動作……是指澆水?」林三酒猶豫地問道。
「誰知道呢,你很擔心嗎?」還不等42號說話。剛才那個態度頗有幾分輕浮的白淨青年就從她身後探過了頭:「你要是擔心的話,不妨一會兒站在我身邊吧?我會保護你的。」
老實說,自從末日降臨以後,林三酒還是頭一次遇見這樣的進化者——在絕大多數人的眼裡,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男女之分了;因此她反而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才好,隻是搖了搖頭,快走幾步離遠了44號。
「好冷淡啊……」44號的咕噥聲從身後飄了過來。
在眾人說話的功夫,走在最前頭、一身長衣的47號也已經把門給打開了——門後麵並不林三酒所想那樣是一個房間,反而又是一條甬道。眾人66續續地走了進去,當她走過時。她無意間瞥了一眼門上貼的告示紙。
「42至49號」——紙上隻是簡單地寫了這麼一行字。
目光剛剛從紙上掃過,林三酒緊接著聽見走在前頭、包著一條花頭巾的43號忽然問了一聲:「怎麼在這兒呆著呢?」
誰?
由於甬道裡又窄又暗,八個人和好些個幻覺都擠在了一塊,林三酒始終看不清43號在跟誰說話——
「我們試了。進不去,大概要等所有人一起來才行。」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49號來了?」
「怎麼,你上次來的時候沒現嗎?49來了,就在那兒呢。」43號回頭朝林三酒的方向隨便一指,「48號呢?噢噢,在那邊啊——好了。那我們就繼續走吧。」
「偷偷跟你說,」45號的女孩子忽然湊近身邊,笑了一下:「46和48好像是一對哦。`」
「啊?」林三酒愣了幾秒,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在極溫地獄以後,連異性情侶她都幾乎沒有再遇見過了,沒想到反而在這兒遇上了一對同性情侶。
由於眼前擠得都是人,大部分又都是與自己身高相仿佛的男人,因此林三酒始終也沒有瞧見46和48號的模樣。跟著眾人擠擠挨挨地向前走了幾分鐘,相比之下短得多的第二條甬道很快就走到了底。
在甬道儘頭迎接著八顆種子的,是一個非常古怪的空間。
說它是蜂巢吧,又沒有那樣密集整齊——早就被收了起來,借著不知誰手裡一點微弱的光,林三酒勉強看清土壤稀稀鬆鬆得被隔成了一個一個的小格子間,一直填滿到了這個空間裡的天花板。如果弓著腰的話,那麼每個格間都勉勉強強能夠擠下一個人,格間互相之間交錯層疊。看起來可以一直爬到頂部的樣子。
「這……又是什麼用意?」不知道人群中的哪一個問道。
「想要種子芽的話,」這個沉穩的聲音正是屬於42號無疑:「除了必要的澆水施肥之外,土壤也不能壘得太死,要輕一點。透氣一點。沒想到這個副本還是挺靠近真實的。」
「42大哥懂的不少啊!」一個女孩子的聲音笑著說,肯定是45號了。
「哪裡,我在末日以前喜歡養花種菜,還惹了我老婆不少埋怨呢——她嫌招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