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她輕輕笑了一聲:「……自從來了這個鬼地方,我再也沒摸過打火機。」
林三酒一咬嘴唇,立刻停下了腳步——在意老師驟然加強的【意識力防護】下,頂著身後的攻擊,她硬是筆直地站在原地沒躲,從卡片庫裡找出了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輕輕放進了定流手裡——和清久留相處了一個世界,導致她卡片庫裡還剩下了好幾箱菸酒。
「想不到你真有。」定流叼著煙,按了幾下火機——火苗跳了出來幾次,菸頭卻沒有亮起來。她自嘲地笑了一聲,拿下煙,與火機一起握住了:「算了,趕緊走吧。」
林三酒和季山青對視了一眼。隻不過眼神的交匯一閃而逝,因為二人突然同時想到,定流是會讀心術的。
懷裡麵色蒼白的定流,微微閉上了眼睛,冷汗仍然在不斷地滲。
當幾個人離育兒洞口不遠了的時候,身後的墮落種們像終於緊張了起來似的——攻勢一下子猛烈繁密了,【天氣播報主持人】每預告一次來襲能力,就有四五個其他的能力已經先一步攻到了——
伴隨著千奇百怪的呼哨聲,【意識力防護】被打得搖搖晃晃,林三酒乾脆一咬牙,帶著禮包和【天氣預報主持人】,一頭紮進了育兒洞裡。
光線一下子幽暗了,視線裡隻有被籠在影子裡的岩壁,曲折地伸向更深的地方。一股混雜著奶氣和臭味的空氣,迎頭撲了上來。
作為一個育兒洞,這個地方安靜得叫人詫異。不知何處響起的水滴聲,吧嗒、吧嗒地回蕩在幽靜的洞穴裡,每一滴的聲音,都拉得長長的,久久才散——外頭的呼喊、追擊,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事了。
趁著追兵還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進了洞,林三酒抱著定流,順著狹窄的甬道衝了進去。
被開鑿出來的洞穴裡,出了岩壁、泥石,甚至連火把也沒有;走了幾步,幾人就迅速被地腹裡的黑暗籠住了。摸黑走了一會兒,前方始終沒有亮起光芒,林三酒乾脆叫出了【能力打磨劑】——銀光一灑,幾人都愣住了。
他們眼前豁然展開了一個極大的地下空洞。
在銀光觸及不到的遠方,空洞後半部分沒入了黑暗裡。無數木製的、大大小小的嬰兒床,一個挨著一個鋪滿了地洞——隨著銀光照過去,一張張表情麻木的臉從黑暗裡浮了出來,被光芒照成了雪白,一聲不吭地看著這一行突然闖入的人。
「他們、他們怎麼都這麼安靜?」禮包結結巴巴地問了一聲,走了近去,小心翼翼地彎腰看了看。
在他麵前的這個孩子,好像是個女孩,大概有六七歲大了,仍然蜷縮在一隻小嬰兒床裡,卻不顯得擁擠——因為她瘦得幾乎不像人。在她身邊,一個又一個歲數不一的小孩,有男有女,麵目平靜,正齊刷刷地望著禮包;禮包與他們對視了一眼,突然打了個抖,趕緊回到了林三酒身邊。
千百張小臉,又隨著他的這個動作,轉向了林三酒。
「放我下去,」定流輕輕地命令道。
林三酒猶豫了一下,沒動。
「放我下去。」定流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
這一次,過了幾秒,林三酒才終於開口了。
「那個……其實你根本不抽菸,對吧?」她語氣輕輕地,好像怕驚擾到小動物。「你連怎麼點菸都不知道——」
「點火的同時要吸一口,才好點燃。」季山青補充道。「我們也是認識了一個老煙槍才知道的。」
「你隻是想知道我有沒有打火機。」林三酒嘆了一口氣。「如果隻是來看看,你為什麼要打火機?」
定流靜了靜,忽然一笑。
「你這不是早就猜到了嗎?」她平靜地說了一句,猛然一個翻身,就從林三酒懷裡摔了下去——後者趕緊扶住了她時,定流已經半坐在了地上。「這些孩子,包括你們在洞穴裡看見的人,他們都不是人,隻是母神借用我們的肚子,所產出的繁殖機器、工具、勞力罷了。從根子上,他們就是一個大錯……我在死之前,我一定要糾正這個錯誤。」
隨著「啪」地一聲響,火光映紅了她的下半張臉。
「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先燒了自己。」定流平靜的目光裡,正隱隱流動著決然而瘋狂的光芒——林三酒忽然想到,當時她將刀片按在自己的動脈上時,也一定是這樣的表情——「……別忘了我會讀心術。我知道,像你這樣的人,絕對沒法讓救命恩人因你而****的。」
「但是——」
「沒有什麼但是,他們不是人,是錯誤——少一個,是一個!」定流完全知道林三酒想說什麼,不等她說出口已經斷然反駁道:「你再仔細看看!你見過這樣的人類小孩嗎?」
林三酒下意識地轉過眼,正好與另一張嬰兒床裡探出的臉四目相對。
那個孩子麵無表情,一雙黑黑的眼仁裡毫無光彩,彷如兩隻深井。她既不動,也不叫,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過一次。
當林三酒的目光移到下一個小孩身上時,一道耀眼的火光突然從她背後跳了起來,頓時叫她知道自己上當了——林三酒急急一轉頭,卻已經晚了:離定流最近的那一張嬰兒床,已經被竄起來的火苗包住了半邊,眼看著已經蔓延到了隔壁幾張床上去;而定流正艱難地爬向了下一張床,點燃了它的一根圍欄。
「姐,」季山青走了上來,一把按住了林三酒的胳膊。「你看。」
……在跳躍的火苗裡,被火光照亮了的女孩子終於有了動靜。她眼珠遲滯地左右看了看,被火一燎,頓時笨重地坐倒在了床上,卻像不知道害怕、不知道疼似的;她這一動,終於叫林三酒看清楚了這女孩的下半身——她的小腹,正微微地隆了起來。
「算了,」禮包飛快地低聲勸道,「姐姐,人各有命,我們還是趕緊走吧。再不走,咱們馬上就要被外頭的墮落種堵在這個火洞裡了。」
林三酒咬緊嘴唇,飛快地看了一眼定流。
定流不知何時趴在了地上,已經動不了了。
她望著自己一手點起的火,線條硬朗的側臉,被火光染得通紅。她皮膚上閃爍著星星點點的汗光,像是一塊橙紅色的閃緞。感覺到了林三酒的目光,定流沒有轉過頭,隻是輕聲道:「……我的心願終於完成了。我活不了多久了,就不送你們了吧。」
林三酒一聲沒出,忽然低下了頭。緊接著,她一把拽起季山青,轉頭就疾步衝了出去——定流微微歪過頭,好像聽見了什麼似的,隨即倒在了地上,嘴角輕輕地挑了起來。
她那一聲低低的「謝謝」,被淹沒在了木料開裂的劈啪聲,和熊熊的火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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