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簾一下子模糊了視野,林三酒在水花四濺中跑出去了十來步,當她感覺到身上不再發抖、逐漸恢復了力量時,她停下腳,轉過身——那輛暗紅色的計程車,被雨打得沙沙響,車頭燈撕開了夜幕。
雨太大了,即使她連連抹著眼睛,仍然看不清車裡的人影到底動了沒有。在響徹天地的雨聲裡,連剛才隱隱約約的哀嚎聲也銷聲匿跡了——不過林三酒知道,對方沒有死。
她喘息著,摸了摸頸間的繃帶。要不是有項圈擋在中間,可能她想假裝昏死過去也假裝不成了。
隻有計程車內才是林過雲的殺人場景,一旦離開了計程車,林三酒的體力便又恢復到了剛剛進入遊戲時的水平,她現在至少可以自保了。
頭發衣服在一瞬間就被澆透了,濕濕沉沉地貼在身上。林三酒又抹了一把臉,看見車頭燈的光束在雨裡暗了幾下——兩個人影正穿過光幕,朝她走了過來。她立即揚聲吼道:「站住!」
土豆兄弟頓住了腳。
林三酒掂量一下,覺得自己可能沒法同時對上兩個男人;她眯著眼睛,望著雨夜裡那兩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一時間頭腦發漲,甚至不知道說什麼好,過了幾秒才喝問道:「你們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弟弟立刻開了口,「我們還想問你,你是怎麼回事呢!你傷他乾什麼?這裡又是哪裡?怎麼我們走著走著就來了這兒?」
林三酒嗤了一聲:「他叫林過雲,根本不是進化者——你們看不出來嗎,副本已經從倫敦轉換到香港了!」
兄弟倆同時吃了一驚,互相望了一眼。
「我之前被開膛手傑克追殺的時候,你們為什麼見死不救?」林三酒冷冷地盯著他們,「你們又為什麼要把安妮屍體搬進房子裡?」
「你被追殺?什麼時候?」
「你不承認?我拍著窗子向你們求救,你們那時正站在院子裡——」
「那個時候,開膛手傑克在你身邊?」弟弟一臉驚詫:「我們哪裡知道啊!房子裡一片黑,除了你什麼都看不清楚,外麵又下著雨,你說話聲也是隱隱約約的……反正你這不是沒死嗎。」
林三酒一怔,還來不及說話,隻聽雨裡忽然傳來了一聲清晰而突兀的水濺聲——她急忙一抬頭,卻什麼也沒看清;在昏昏暗暗的雨夜裡,隻有兩束車頭燈光柱直直地射向遠方,更襯得周圍一片黑暗。
那對兄弟顯然也聽見了,往旁邊退了幾步,四下張望著。隨著又一聲「啪沙」水響,幾個人的目光猛地一齊投向了光柱後。
一個踉踉蹌蹌的人影,半爬半走地從車子另一邊繞了過來,走進了光束裡。
林過雲半張臉上儘是被雨衝散了的淡淡血跡,化成粉紅又迅速流乾淨了。看來林三酒在生死關頭迸發的力氣很大,他一隻眼睛裡仍然插著那個玻璃夾——玻璃夾碾碎了他的一部分眼珠,隨著他的步伐在眼窩裡顫顫巍巍;一張小小的林過雲的臉,正血跡斑斑地紮在大的林過雲的臉上。
當他猛地一把將玻璃夾從眼睛裡拔出時,一大塊也不知是不是眼球的組織被帶了出來,順著臉滑了下去——伴隨著痛吼,林過雲彎下腰去,在車頭強光中成了一個半明半暗、顫抖著的人影。
林三酒盯著他等了一會兒,卻不見身邊有什麼動靜——她明明已經重傷了凶手,這個遊戲卻還不像是要結束的樣子。
難道必須要把他殺了,或者交給警察才行?
林三酒左右一看,想找一個什麼合手的東西,身邊卻什麼也沒有。林過雲是帶著她往山上走的,她下車的地方,正好是一條山下公路,觸目所及,隻有身後一麵隔開了山上樹林與人行道的石牆,遠遠地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