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林三酒猜一萬遍,她也猜不到當這一個神張開他的褐色嘴唇時,他居然吐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你來替我戰鬥吧!」
在他的腳旁,那一個小小的人影仰起頭,呆呆地看著他。
「這是你的榮幸,作為唯一的真神,我願意賜給你這樣的榮光,從此儘心為真神效力。」神的眼珠子向下一滾,盯住了她:「從此,你就是跟隨在我身旁的戰士——」
才說到一半,這位唯一的真神下半句話突然變成了一聲尖細的痛叫。
他一下子失了平衡,踉踉蹌蹌地朝後跌坐下去,一路轟隆隆地砸倒了無數樹林,最終「咚」地一聲摔在大地上,震得林三酒差點沒站穩。一塊酒店香皂從他膝蓋上彈飛出去,在茫茫叢林裡消失了影子,隻留下一個抱著膝蓋、吸著冷氣的神,慌慌張張地左右看了一圈,猛地醒悟過來,一張臉立刻在林三酒眼前放大了:「不,不對,是你乾的——你怎麼能發出神力攻擊?」
林三酒被他這一聲吼得耳朵發麻,又跑不掉,站在原地,一顆心跳得快極了。剛才的那一下攻擊,讓她找到了神能力中的一個漏洞,也讓她暗暗後悔怎麼自己早沒有想到這一點:如果隻是抱著想乾掉對方的念頭,而不是為了「逃跑」而行動的話,她就能夠順利發出攻擊了!
隻不過這興奮才剛剛從血管裡流過去,又涼了下來:因為這個時候,褐色嘴唇將手從膝蓋上拿開了。
神力11級的攻擊,將他膝蓋上一片皮膚都擊爛了,淤青血紅的一片,但是也僅此而已——很快他又爬了起來,看起來幾乎沒有受什麼影響;神蹲在地上,碩大眼珠子朝下,黑洞洞地看著林三酒。
「回答我,回答你唯一的真神……你為什麼會有神力攻擊?」
她一時沒說話,在心裡飛快地盤算著自己還能發出什麼樣的攻擊。
如果告訴他自己能夠吸收對方的神力攻擊,倒是一個不錯的威懾;但這樣一來,他也有可能會再用一次言靈術,叫自己攻擊都攻擊不出來了……想到這兒,林三酒忽然一怔。
她抬起頭,望著天空中那一張巨臉——無數樹木都被他砸倒了,身體像山一樣立在狼藉的叢林裡,巨臉高高地浮在半空中。林三酒一笑,慢慢問道:「……你怎麼不用你的能力呢?」
那雙大得幾乎占滿了整隻眼眶的黑眼珠,仍然沉默地盯著她。
「你那個能力也太好用了,說一聲我不想跑,我就真的連想都不能想了。既然這麼好用,你怎麼不用它命令我回答你的問題?或者直接讓我心甘情願地成為你的戰士,不就行了嗎?」甚至說,乾脆讓其他諸神承認他才是唯一真神——
「少說廢話,真神的意誌,是你等凡人永遠不能理解的!」褐色嘴唇立即張開了,他憤怒的聲音像是雷一樣,一陣又一陣地從天邊滾了過去。「這是真神的命令,你如果不遵從我的意思,別怪我毀滅你!」
「有本事你就毀呀,」林三酒喉嚨乾乾的,卻故意露出了一個笑,抱起了胳膊。「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神力攻擊是哪兒來的嗎?告訴你,是從剛才那個被我打碎了後腦勺的神身上拿來的。他攻擊我一次,我就收下一次神力攻擊……你也想來攻擊我的話,我得先跟你說一聲謝謝才行。」
當然,超過她最大攻擊力的,她就收不起來了——不過褐色嘴唇可想不到這一點,猛地一下怔住了,眼睛一亮;隻是又瞧了她幾眼,那張大得叫人看不過來的臉上,竟慢慢地泛起了猶豫和顧慮。
林三酒依然在原地呆站著,上一次「不想逃跑」的效果好像一點也沒有消退的意思;說來也怪,這個神明明擁有如此威力的能力,卻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不再用了……
「你是傷不了我的,」過了半晌,神才忽然開了口。
他的語氣裡帶著遲疑,慢慢地把上半身低了下來——一片片林木被壓彎了、推倒了,發出了一串沉悶的隆隆響聲。在這一片雜音裡,他嗡嗡地問道:「……你也不可能從我手上逃掉。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替你的真主戰鬥?你這個吸收神力攻擊的能力對我來說很有用,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同樣的,你也傷不了我,我也用不著你來保證我的安全——」
神忽然從鼻子裡噴一下氣,一股風頓時吹起了林三酒的頭發;她看出對方不太買帳,忙接下去說:「你剛才之所以能抓住我,都是因為我那時受傷了,一時沒防備。但既然你現在把我放到地上了,再想把我抓進手裡可就難了,不信你大可以試試。」
神疑慮地看著她,沒有試。
林三酒聳聳肩膀,心裡逐漸有底氣了。「逃不掉就逃不掉,我在哪兒不是呆?我就陪著你唄,等你被別的神殺了,我自然就能走了。」
神沉默了下來。
天上地下,一大一小兩張臉緊緊地盯了對方一會兒,誰都奈何不了對方,所以誰也沒有先開腔。
過了好一會兒工夫,還是神先沉不住氣了:「那你說,你要怎麼才肯跟我一起戰鬥?」
「你先告訴我實話,我再考慮考慮。你為什麼非得要我和你一起戰鬥?你們神不都喜歡用墮落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