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師?
在六個執法者中,最前方正對著城門走來的人,是第一個被她看清楚的。那人裹在一身緊緊的黑色皮革裡,一側肩膀上紮著一束羽毛般的明紫色裝飾物,即使在如此灰暗的多雲天裡,依然亮眼極了。
風將他一頭黑發吹得飄飄揚揚,遮住了那人大半蒼白麵孔;他就像是不知道前方正有一百多個蓄勢待發的進化者一樣,穩穩地邁出一步又一步——咯吱、咯吱的皮革聲,在空氣裡逐漸清晰了起來。
不對,我明明親眼看見人偶師進了城的,怎麼現在反而到外麵去了?林三酒又驚又疑,正懷疑是不是數據體又更改了什麼地方時,從不遠處跟上來的另外幾個執法者也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裡——竟全是一模一樣的打扮。
要說區別,大概也就是他們的皮革款式不同,裝飾不同;但一眼掃去,簡直就像是從城外走來了六個人偶師。
「他們就是執法者?」
「對,」穆山苦笑道,「我們看你對這兒一竅不通的樣子,還以為你是一個偽裝過的呢——別介意,那個時候我們對你也是存疑的。」
「攻擊!」
林三酒正愣神時,不知是誰突然高高喊了一聲,從內城城牆後首先發射出了一排光束——這些光束,她已經見識過一次了;不久以前,林三酒自己也是這些光束的目標對象。
隻不過現在的光束密度、強度,都不能與剛才相提並論;凡是挨上了光束的地麵,就像是被一隻無形巨獸儘數吞噬了一般,在激揚的塵土中竟直直矮了下去——看來穆山他們確實已經因為「存疑」而對她手下留情了。
矮下去的地麵隨著光束一起迅速波及出去,眨眼間就吞沒了那六名執法者。
內城一瞬間加大了強度,耀眼得幾乎致盲的光束激烈、密集地集中在吞沒了執法者的地方,一時間天地間一片雪白,除了一片刺眼白光,什麼都看不見了。然而沒有人因此鬆一口氣——
當雪亮的白光終於因為力竭而消失了的時候,那六名一身黑皮衣的執法者,依舊在不緊不慢地走向城牆——他們的步子竟然沒有因為光束而慢下半點,比剛才的距離又近了。
事先布防在城外的工事與陷阱,也僅僅是比光束攻擊強上一點兒罷了。它們隻將六個執法者的腳步拖慢了幾分鐘,給他們造成了一些隨手就能解決的小麻煩;當陷阱也一一被爆掉的時候,城內的進化者終於坐不住了。
「不能讓他們再靠近了!我們的家人就在後麵!」
伴隨著一聲高昂的怒叫,進化者們如同潮水一般洶湧而悍不畏死地衝了出去;百名進化者同時發出了鋪天蓋地一般的攻擊,咆哮著朝前方的黑衣人捲去。執法者們終於第一次停下了腳步,像河水中的礁石一樣,無論迎上了多少浪花拍打,卻始終沒有鬆動後退的跡象。
既然已經摻和進來了,林三酒就沒有獨善其身的想法。她跟著人流衝出了城門洞,看準了方向,像隻靈巧的飛鳥一樣,直朝她前方的那一個執法者奔了過去;那人的麵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於叫她看清楚了——
不是人偶師。
另外那五個人裡,有沒有人偶師?
林三酒心裡剛剛浮起這個念頭,她身邊猛地衝過去了一個人影,毫不猶豫地朝那個執法者撲了上去,好像不知死亡為何物一般;她心中一跳,死死盯住了那個動作僵硬的背影。
那個執法者幾乎連動也沒怎麼動,剛才的背影就被粉碎成了無數碎片——但林三酒也看清楚了,那不是一個「人」。
那是一個塑料模特。
她停下腳猛一扭頭,目光越過了激鬥的人潮。一片片怒吼與慘呼聲,像煙花般炸裂在空中;在漫天呼嘯的攻擊、炮火、光束、血霧下,在以生命與死亡組成的防線中,林三酒遙遙地從人群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白皙少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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