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男人匆匆地開了口,語氣迫切:「我們不如先放下——」
先放下什麼,他卻沒有機會說出口了。他或許是想要給林三酒剖析情勢的,然而林三酒卻根本就不需要他來告訴自己現在情況有多麼緊迫——那男人兩條顏色淺淡的眉毛一抖,麵上的焦急就全部消退了,好像忽然連下半句話要說什麼都忘了;他望著麵前高高舉起的鳥籠,目光茫然了起來。
林三酒一邊將鳥籠挨著光頭男人提起來,一邊緊緊地盯著他的麵孔。對方眉毛稀疏,眼角處淺淺地浮著幾條紋路,叫她半是安慰、半是盼望地低聲一笑:「你有36歲了嗎?」
光頭男人的目光失去了焦點,不由自主地點點頭,彎腰探進了鳥籠的門裡——他身材壯實,按理說連肩膀都應該卡在鳥籠門外才對,卻不知道怎麼一點點全都鑽進了籠子裡頭,終於蜷縮成了一個團,在鳥籠裡抱著膝蓋坐好了。
林三酒這才吐出了一口長氣,「啪」一下關上鳥籠門,一顆心落回了肚子裡——這個【金絲雀的復仇】,是她拿到手後頭一次派上用場,想不到竟一擊而中!
她匆匆忙忙將鳥籠掛在肩膀上,再瞧一眼水麵上的時間光影,差點連魂都驚飛出去——時間邊緣上的透明光芒一閃,登時照得石柱瑩瑩一亮,居然不知何時已經快挨上石壁。
如果她現在立刻落進石柱另一邊的水裡,林三酒還有一線機會能從時間的範圍中逃出去。然而這石壁太高了,她貿然跳下去太危險——
林三酒一轉頭,頓時目光一亮,幾步衝向了石台中央的那根繩杆;她一把撈起牽引繩,一邊將它係在腰間,一邊腳下不停地衝出了石柱邊緣。
她的心臟一提,身體已經懸空躍了出去,被失重感包圍了。林三酒一頭烏發登時被氣流鼓盪起來,一時間耳朵裡灌滿了呼呼的風聲,除此之外什麼也聽不見了;眼前的河麵越來越近,波浪越來越高,馬上就要落進水中時,她一拽牽引繩,猛地頓住了下落之勢。
飛快地回頭瞥了一眼時間,林三酒一把扯掉了繩子,咕咚一聲落入了水中;在高高濺起的水花裡,她眯著眼睛看了一圈,揚聲叫道:「喂!」
那遊泳的年輕人雖然被拽進了河底,但是隨即她就解除了光頭男人的特殊物品效用;按理來說,他和白胖子應該早都已經回到河麵上來了才對——林三酒不知那年輕人姓名,不由一邊朝前撲騰,一邊又喊了一聲:「喂,遊泳的!」
河裡波濤一浪接著一浪,卻哪兒也沒見到人影;她四下一望,臉色不由白了下去。
從時間來看,那遊泳的年輕人很可能已經回到河麵上了——但是在這樣瞬息萬變、情況緊迫的比賽裡,人家為什麼要等她?雖然白胖子還欠著她一次救命之恩,但他說不定也自身難保,更別提他也沒法強逼著遊泳的年輕人停在原地……
就在林三酒拚命劃水、一顆心卻越來越沉的時候,忽然被一陣波浪一推,接著隻聽前方有什麼人攪起了嘩啦啦一陣水浪聲;她精神一震,忙猛遊幾下,吃了好幾口水的時候,正好也望見了前方河道上的人影——
「這他媽是什麼東西!」
一個熟悉的後腦勺上,正緊緊趴著一個白色的、水蛭一般大小的胖子;遊泳的年輕人和白胖子在水裡載沉載浮,不住被什麼東西給捲住了腳一樣,時不時就會被拉下水麵,狠狠地嗆一口水。他們攪得波浪翻滾,水花雪白,卻始終叫人瞧不清到底是在跟什麼搏鬥——
終於水浪一破,露出了一個深紅色、全無人形的大肉蟲,對著二人張開一層層口器般的肉腔:「別廢話,是我,你們快帶上我!」
是靈魂女王!
多虧有它攔了這麼一會兒!
林三酒激靈一震,忙背著鳥籠,一邊叫一邊遊了過去——「誒!你們等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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