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三十分鐘時限,正好在白色陣營四個成員全部趕到的時候結束了。一波比一波高的海浪拍擊著躍入半空,當雪白浪花重新落回海裡時,沒被木辛踩過的礁岩就悄無聲息地從水天之間消失了。
廣闊深藍的海麵上,隻剩下一個整整齊齊、十乘十的礁石行列。兩側的海水裡,儘是漫漫無邊、糾纏翻滾的黃影,幾乎看不見儘頭;白色陣營成員一字排開,不僅堵住了前方去路,還有一個沒來得及衝出去的季山青。
看樣子,他原本是打算繞開第一個嬉皮士、從最末一塊礁岩處離開的,沒想到不等他躍過黃影包圍圈,對麵就又來了三名成員——這一下,季山青和木辛一起被堵在了對方的眼皮子底下。
目光在對麵四人身上一掃,季山青登時皺起了眉頭,似乎不知怎麼隱隱有些失望。
「一排十塊,似乎有十排……」最先來到黃影包圍圈之外的嬉皮士,這個時候也數完了黑色陣營的礁岩;他收回手指,笑嘻嘻地對身邊另一個成員道:「看來他們的體力一般嘛,隻選擇保存了一百塊礁岩。」
離他大概兩三百米的海麵上,一個穿著熊貓睡衣的少女,正以同樣的姿勢站在海麵上——剛才跳礁岩的人似乎就是她,此時她將熊貓帽子兜在頭上,陰影下隱約露出了一張心形小臉。
「就一百塊岩石,你們還需要兩個人配合著走呀?那肉色的長條兒又是個什麼玩意?」她清脆地問了一句,嘴裡吐出了一個粉紅色口香糖泡泡,像個老熟人似的朝木辛一抬下巴:「喂,你們誰養的蛆?」
不等木辛張口,熊貓少女身旁的下一個人就出聲了。
「這個小哥生得真好,」那人軟綿綿的目光在木辛身上流連了一會兒,語氣裡儘是讚嘆:「你看他,五官線條多利落,眼睛像漆星似的,乾乾淨淨……」
假如說這話的不是一個塗著厚厚白粉、模樣萎靡不振的老男人,木辛也許還會感到幾分高興。
在雪白妝容和粉紅唇膏之下,他的臉頰僵硬地飽滿著,仿佛隨時會維持不住,因衰老而滑坡。他似乎對木辛的興趣更大一些,當他瞥了一眼禮包以後,他隻皺著眉頭說了句:「你是……男孩兒?以後別打扮得這麼女氣,不好看。」
季山青不為所動:「我不是。」
不是?
木辛激靈一下,不由仔細看了一眼季山青。她是女孩子?
「都少說幾句廢話吧,」第四個人冷冷地出聲了。這個人從頭到腳都被裹在一件長長的褐色袍子裡看不清麵容,甚至連性別都難以區分——他像是透過一個變聲器說話一樣,嗓音沉悶古怪:「我們還有正事要乾。」
「別急嘛,」嬉皮士指了指布滿黃影的海麵,「我還沒……」
「當心!」叫出這句話的是那個老男人;他一直緊緊望著木辛,此時第一個發現了他的異動——然而木辛的衝刺疾如閃電,對麵幾人剛一反應過來,他已經一腳踏上季山青所在的礁岩,同時也將人魚尾巴套上了胳膊。
「我拖住他們,你走!」他低低對季山青叫了一句。
季山青一愣,「那可是四個人!」
「我不會讓他們安全度過黃影的!」
季山青蹙起眉毛,嘴唇被咬得嫣紅;還不等她說話,這時嬉皮士和熊貓少女卻已經趁機朝沒人的礁岩處發起了衝鋒——木辛半是懊喪半是焦躁,人魚尾巴在海麵上重重一打,一片裹著黃影的海浪頓時被擰成一股長龍,轟然在水中立成一道高牆,朝那幾個人迎頭擊去。
「現在要在他們的封鎖下穿過黃影太危險了,」季山青低聲說,「我先和你一起抵抗,等時機合適,你再掩護我出去。」
後方礁岩暫時由靈魂女王和黑格爾維持,最起碼在半個小時之內還不用擔心;木辛望著遠方兩個人影急急後退、終於在白浪吞沒他們之前,從水牆下退回了安全地帶,不由皺起了眉頭。
確實,讓季山青一個人穿越他們的封鎖有些太危險了。
「你不用冒險!既然他們全員都在這兒,」他匆匆地說,「我們如果能拖住他們三十分鐘,他們的礁岩就會自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