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內右手邊的圓形架子上,掛了很多各式貨物。其中有一隻長盒子,裝的是『野外生存必需物資』,打開它。」
在四個圓葉子消失了蹤影以後,林三酒直挺挺地躺在平台上,肌肉因為緊繃著而開始酸痛了起來。為了儘量忘掉不適,她回憶起了自己囑咐圓葉子們的每一句話。「野外生存必需物資」是她在過去幾次拜訪那家店時留意到的,她記得盒子上還寫明了物資內容,裡頭就有助燃劑和生火機。那似乎是末日前留下的東西,在店裡擺了很久也沒賣掉。
隻要打開它,放火就不難了。
圓葉子們應該能辦到這一點……吧?
日頭已經漸漸地挪向了中天,強盛陽光將天空映照成了一片通透淺藍,讓她不得不眯起了眼睛。臉上、身上被曬得熱乎乎的,然而這暖熱卻隻叫人越發不舒服了;時間過去得越久,她一顆心就懸得越高。
說到底,那隻是四片茶葉罷了……她是不是真的對茶葉抱了太大期望?
自從人頭被那男孩放進了盒子裡以後,她就沒再聽見什麼值得留意的聲音了。挪動物件、開門關門、模糊的腳步聲倒是響起過一陣子,但很難從聲音上判斷出店裡的狀況;在那一陣雜音以後,店裡就安靜了下來,偶爾隻有那男孩遙遠地吸一聲鼻子,似乎人在店麵後頭——這麼半天連客人也沒有一個,看來他把店關了。
門下有縫隙嗎?林三酒有點兒擔心地想,那幾兄弟比一般茶葉圓胖多了,能鑽得進去嗎?
還有,那男孩殺了「林三酒」,為什麼不趕緊聯絡其他人格?他把一具屍體留在店裡,又是要乾什麼?
最重要的是,眼看就要下午了,葉子們會不會來不及放火就要轉世了?
林三酒躺在天台上獨自胡思亂想了一會兒,越想越憂心;就在她怔怔出神之際,忽然隻聽耳機裡響起了「哐當」一聲清脆撞擊,登時叫她心臟一縮——聽上去,好像是一個什麼盒子掉在地上的聲音。
肯定是茶葉們不小心碰掉的!
她提心弔膽地等了一會兒,果然聽見一陣模糊的腳步聲從遠而近地衝了過來;那男孩蹬蹬地走近了放人頭的櫃子,揚聲喝問了一句:「誰?」
從耳機裡聽起來,店內一片寂靜。
那男孩似乎輕輕走了過去,隨即又是一陣叫人難以聽清的雜音。
她不知不覺屏住了呼吸,不敢放過一絲聲響,生怕自己會聽見圓茶葉尖尖的一聲「啊」——緊繃著等了一會兒,卻隻聽見那男孩咕噥了一句「沒掛好?」,和他好像擺弄了一下貨架的聲音。
放鬆和失望,同時像潮水般湧上了心頭。
圓茶葉沒被發現,但它們顯然也沒有成功。那男孩被聲音引出來以後,肯定又將盒子掛了回去;這下,圓茶葉們就不得不重新再試一次——然而它們動作慢、身體又不靈活,現在的時間已經不允許它們從頭再來了。
林三酒眯起眼睛,從睫毛陰影中勉強看清了天空正中央的強烈光源。
不知何時,已是正午了。
「意老師,我是什麼時候去喝茶的?」她在腦海中問道。
前幾天意識力消耗太大,直至今日才初初恢復完畢,意老師也總算能及時回應她的呼喚了:「我想想……大概是十二點過後吧。你那天是在簽到以後不久去喝了圓茶的,雖然逛了一會兒,但最晚肯定不會超過十二點半。」
林三酒無聲地吐出了一口氣。
時間真的不夠了……再過一會兒,那四個圓茶葉就要轉世了。
「這下怎麼辦?」意老師有點兒苦澀地問道,「先不提還能不能見到那四個傢夥吧,實體投影也快要到時限了……屍體突然一下子從店裡消失,一定會引起懷疑的。起火就不一樣了,起火的話,那男孩肯定會以為是有人進去的,那麼屍體消失就好說了。」
這一點,林三酒當然也很清楚。她控製著自己的呼吸,緊緊咬住了嘴唇。
難道她這麼多心力,都要白費了麼?
耳機中再一次安靜下來,那男孩似乎又走回了店後。她還記得店後那一條狹窄的長長走道,以及停放著飛行器的院子;感覺上,那家店的實際麵積要遠比門麵上看起來大多了。
「算了,」她無聲地對意老師說,「實在不行的話,趁著他現在不在店裡,我切斷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