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包與數據體的戰爭一定還沒有結束。
之所以這麼說,不是因為季山青的聲音又虛弱又低沉——而是因為林三酒又一次浮起了上一次的懷疑。
聯絡器另一頭的人……好像並不是禮包。
「餵?」那個明白無誤、確實屬於季山青的聲音,輕輕揚了起來。
林三酒此時全身重量都靠一條單臂吊在繩子上,肌肉在不斷劇烈顫抖,仿佛每個下一秒鐘都即將力竭。她不能換手——那個正正方方的聯絡器隻能被她的一隻手抱在懷裡,而且它渾身光滑得沒有能夠掛得住的地方——隻要一把聯絡器收起來,它和那個禮包的聲音就會一起消失了。
「姐姐,你在聽嗎?」清風撫過水麵一般輕柔的嗓音,尾音像遊魚一般微微滑了過去。這一個幾乎微不可查的細節,隻有極熟悉禮包的人才知道,他說話時是沒有這個習慣的。
「是、是的,我在聽。」
林三酒每一個字都吐得艱難極了。好在她現在急需的是力量,是急需一個能讓她擺脫眼下困境的能力,隻要對方能夠說話、能讓她的【皮格馬利翁項圈】啟動,她就仍有希望從這個深井般的黑淵脫身。她現在絕對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已經察覺他並非禮包了。
……當然,如果聯絡器那一頭的人願意幫她這個忙的話。
「我的傷不嚴重。不過你怎麼聽起來怪怪的?好像很吃力。」這是禮包的嗓音,卻是他從沒有過的語氣——字句間微妙地淩亂而草率。
「禮、禮包,」林三酒的手臂越來越支撐不住了,她能感到自己在一點點往下滑。粗糙的繩子摩擦著掌心,刮得她皮膚生疼,但驚恐遠比疼痛切得更深。「你快、快跟我說一句話!」
「說什麼?」對方再次揚起了尾音,這次是純粹的疑惑了。
「跟我說,我擁有一個能讓小吞大的能力,就現在!」
「小吞大?」
季山青——或者說,裝作是禮包的人——靜默了幾秒,似乎在猜測分析眼下的情況。林三酒甚至能猜到他的心思:一旦他發覺自己身陷險境,隻有靠他一句話才能脫身的時候;他就一定會接著猶豫,到底要不要救下自己了。
畢竟她是敵人的「姐姐」。
他假扮成禮包與自己聯絡到底是什麼目的?想要從她這兒獲得什麼?又是怎麼拿到聯絡器的?聲音與禮包完全一樣,是因為他解析了禮包嗎?
隻是一瞬間,就有不知多少個令人惶恐的問題閃過腦海。然而所有的問題都可以容後再談,唯有她一點一點滑下繩子的趨勢,才是眼下最急迫最危險的——林三酒忍不住朝聯絡器吼了一聲:「快說!」
她以前從沒有對季山青這樣聲厲色疾過。
「姐姐很急嗎?」聯絡器那頭的人,似乎也因這聲吼而吃了一驚。即使猜到林三酒正處於危險之中,他的嗓音還是那麼雲淡風輕:「我知道了,我說就是了。」
肌肉顫抖、酸軟、無力得這樣厲害,好像這條手臂就快要不屬於自己了。林三酒焦急之下,呼吸又一次沉重起來,將指甲死死摳進繩子裡一點,喉嚨裡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
聯絡器靜下來的那半秒鐘,感覺比一年還要漫長。
她幾乎能感覺到,對方正在把玩著她。
「……你的能力是讓小吞大。」
終於,懷裡的聯絡器在一片黑暗中發出了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