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長足意識到自己被出賣了的那一刻,它的瘋狂甚至將林三酒也嚇了一跳——它一下一下地用身體撞擊著大門,體內一把骨頭咯咯作響;它刀鋒一般的雙臂在麵對這道如同堡壘城牆一般的鐵門時,顯得脆弱單薄極了,不管它嘶吼著砍、撞、刺了多少下,大門卻巋然沉穩得令人絕望,隻留下了幾道隱約劃痕。
它在絕望和焦躁中發出了垂死夜梟一般悽厲的吼聲,連門後那個人乍一聽也不由退了兩步。
「為——為什麼?」長足這幾個字聽起來簡直不像人話,倒像是什麼動物悽厲的尖叫恰好有點兒接近這幾個音節。
「有什麼可奇怪的?」門後的聲音再次開口時,好像仍然帶著一點兒餘驚:「它們不關心你能不能成功報仇,它們隻是想看一場屠殺而已。這不也是你的本性一部分嗎?」
儘管每一個墮落種都對進化者充滿了仇恨,但是相較而言,顯然是長足被殺的可能性會更大些——為了滿足它們自己想看流血的欲望,那幾個告訴長足消息的墮落種,大概一轉頭就把它們的對話都泄露出去了。
長足倚著鐵門慢慢滑下來,牙關哢哢地敲打著,渾身顫抖。林三酒大步走上去,一把抓住它的領子,將它拽了起來:「現在可不是倒下的時候,你看看那邊!」
長足順著她的示意轉過了目光。
在大門頂端幾隻探照燈雪白的光芒下,高高矮矮、形態各異的黑影從黑夜中浮了起來,正在朝她們靠近。空氣仿佛也被它們身上的氣味給攪渾了,粘稠得緩緩流動著;光將水泥地映成了一片刺目灰白,在這灰白地麵上的一個個黑影,就像是從地底鑽出的黑暗森林一般,眼看著越來越長,越來越近了。
「我沒想到墮落種還能找到進化者來幫忙。」那個聲音冷不丁地笑了一聲。
林三酒沒應聲,隻是死死地盯著對麵逐漸升高、直立起來的生物們,手裡叫出了一張卡。在她身邊不遠處,長足也重新站了起來,「呼嗬呼嗬」地喘著氣,一把將右手臂上的衣料全數撕去了。
在一人一墮落種都渾身緊繃起來了的時候,那個聲音饒有興致地繼續向林三酒問道:「你是乾什麼的?傭兵嗎?它給你錢了?」
「傭兵——她吃我奶糕都常常不給錢。」墮落種冷笑了一聲,回頭充滿戒備地看了一眼林三酒:「武器該給我了吧?」
「我和各種各樣的人都並肩戰鬥過,」林三酒反手抽出金屬傘,看也不看地扔給了它。「……但和墮落種,還是第一次。」
「別想多了,」長足「啪」地抓住了金屬傘,「等會兒要是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用它在你背上來一刀的。」
「然後你就自己葬身在這兒?」
二人嘴上對答了幾句,但目光都沒有離開過對麵的生物們半秒。從身後大門裡傳來了一聲嘆息,顯然是把她們的對話都聽見了。
「這位進化者,你和它不一樣,」那聲音輕輕勸說道,聽起來不無遺憾似的:「畢竟你是我們的一份子。如果你隻是它雇來的人,我也不是不能放你走,但你必須先把身份解釋清楚。」
林三酒下意識地剛想要開口,倏然反應了過來——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不遠處一個黑影猛地往前一撲,像是遊泳運動員撲進了水裡一般,頓時沒入了地板,變成了水泥石板間遊動的一條長蛇,急速朝她們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