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也是有形態的。
當纖細鞋跟一下一下地敲在地板上時,那「嗒」、「嗒」的聲音就像柳葉一樣輕盈細長;那雙高而瘦削的腳背似乎將這雙鞋踩成了樂器,叫人忍不住屏息凝神地聽。當細細的敲擊聲停下來時,幾個人都似乎忘了時間,隻是一眨不眨眼地望著來人。
寬簷帽投下的陰影中,紅唇微微一勾。
再也沒有比大巫女更懂得將時間化作魅力的女人了。不再緊致的皮膚、細細印在眼角的紋路……一切有關年齡的暗示,都在她抬起眼睛時忽然全消失了——幾縷金色捲發從她灰藍色的眼眸旁滑落下來,仿佛是寬簷帽也遮不住她舉手投足間的光暈,終於泄露出來了一點兒。
黑絡腮胡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鉗子裡的波西米亞,失望地嘆了一口氣。波西米亞立刻被這一聲嘆息給氣得臉都紅了,但她抬眼一掃對麵的人,卻終於一個字也沒說。
「真的不一樣,」說話的卻是那個紅發年輕人。他似乎不敢將目光從大巫女身上挪開,隻顫抖著聲音說:「這、這個才是……」
「說點我不知道的。」黑絡腮胡沉著臉說。
大巫女用低低的聲音笑了。她用指尖輕輕點了點紅唇,像是沉吟似的說:「那我來說點你不知道的吧。你們的意識力今天會嚴重受損,說不定再也進不了意識力星空了。真有點遺憾呢,不是嗎?」
波西米亞察覺到她的口齒聽起來微微有些奇怪。有點兒像是打了麻藥、唇齒不太聽使喚,也像是太久沒有開過口,以至於說話都不流暢了。
「阿卡,」
二人的麵色難看了不少,但離被嚇住顯然還遠。黑絡腮胡盯著大巫女,顯然已經做好了迎戰準備,「叫人!」
剛才他們對付波西米亞時就沒想著要叫人——這點讓她很不高興。
紅頭發年輕人緊退兩步,在半透明螃蟹的掩護下一抬手,好幾點閃爍的亮光就從他的手指上相繼浮了起來——然而不等那幾點光亮衝進空氣裡,大巫女就優雅地輕輕拍了一下手掌。
誰也說不上來那一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是有一件事可以確定——大巫女連「附著條件」都沒有動用。那幾點光亮「啪」地滅了,紅發年輕人剛剛發出半聲咆哮,就被他自己胸口突然出現的一陣起伏給打斷了。他們在意識力星空中並沒有實體,隻是由意識力凝結成的形態;此時那片胸膛像是海浪一樣波動起來,漣漪越擴越大,轉眼之間,胸口就空出了一個洞。
儘管黑絡腮胡滿麵驚色,卻早有準備——他那一聲「阿卡,叫人!」似乎完全是為了轉移大巫女的注意力,聲音剛落,他就緊隨著紅發年輕人扔出去了幾點亮光。他正巧抓住了大巫女掐滅亮光的那一瞬間,好幾點星芒頓時朝走廊深處衝了出去。
在攪動得一個進化者意識力形態不穩的同時,大巫女竟還能分心他用——接二連三地,那幾點光芒在半途中也迅速被掐滅了;但唯有最後一點,閃電般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裡,即使是她也夠不著了。
「用同伴當探路鬼啊。」大巫女嘆了口氣,青春衰退的痕跡與年齡綻放的魅力像重影一般籠在她的麵龐上。「難得你還年輕,就不能活得像樣一點麼?」
那個叫阿卡的紅頭發,在掙紮與驚恐之中,麵色已經漲得像頭發一樣顏色熱烈了。在他拚命抵抗著大巫女的力量,想要重新聚起意識力時,波西米亞也從螃蟹鉗子裡掉了下來。她從沒有這麼慶幸過自己身前還站著一個黑絡腮胡——她悄無聲息地往後退了幾步,直到奧克托的手輕輕抵住她的肩膀。
「左邊第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