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包連連嘆氣,「『地雷』找到大巫女之後呢?我們已經用那幾絲意識力試驗過了,分館主人卻一直遲遲沒有現身。這最起碼就說明了一點,地雷沒辦法向他通風報信——或者說,即使分館主人知道有意識力被吞噬了,他一時間也趕不回來。那放地雷還有什麼用?」
林三酒微微揚起眉毛:「它們可以對意識體造成損傷……」
「對,但是那些『地雷』即使觸及到了意識體,也沒法把整個意識體都吞噬掉,是吧?你想想,他要抓的人可是大巫女誒,」禮包用一副「她可和姐姐不一樣」的神色,說道:「她的意識體強度、韌度,以及運用意識力的手段……恐怕我們連想都想不到。隻是讓地雷不輕不重地啃幾下,以她的能力來說,難道還挨不住嗎?」
「你的意思是……」
「如果這些地雷隻有這種程度的話,那麼大巫女拚著挨上幾十下、幾百下攻擊,衝到某個出入口處,用強硬手段把門轟開就行了。我不清楚她還有別的什麼手段,不過就算是硬闖,這些地雷對她而言也不是什麼要命的阻礙……但分館主人還是把它們安排在這裡了。那就說明,它們肯定還有別、別的作用。」說到最後一句時,禮包甚至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他不必再詳細說下去了——因為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意老師的高聲示警就緊接著響了起來,林三酒也終於知道她身邊的「地雷」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在乍一看上去風平浪靜、空無一物的走廊裡,不知何時聚集起了越來越多的無形「遊魚」;林三酒就像是一個毫無防備的潛水員一樣,驟然迎上了洶湧而至的、暴風團般的大量魚群。
她的肩膀、手臂、大腿、腳踝……全被一道又一道無形無影的東西重重擦了過去,每一下都仿佛被小小閃電撕下了一塊「皮膚」,啪地一聲就叫意識力少了一絲絲——即使她忍著驚痛轉頭以目光追上去,卻也隻能看見無風無波的一片寂靜走廊。
一睜眼,她就像是站在無風的山崖上,看見的隻有一片鏡麵般的平靜湖水;一閉眼,她就猛地沉入了海浪深處,在狂怒翻覆的暗流急浪之中,被打得搖搖擺擺、站立不定。
「糟了,」
她清楚地聽見禮包的一聲叫,語速又急又顫抖,仿佛快碎了似的:「它們碰到你了嗎?快走,它們接下來要全部轉頭朝這個方向來了……」
果然是這樣。
身處在風暴裡,林三酒卻隻想嘆一口氣。聯想到剛才禮包的吩咐,一切都很明白了:一旦「地雷」碰上了意識力,哪怕隻碰到了一點兒,都會像是發現了食物的螞蟻一樣,向其餘的同胞發出訊號;緊接著,整一片分館內的所有地雷,都會如同此刻一樣從各個方向蜂擁而至,形成這種龐大魚群般的浪潮,一口氣將發出意識力的來源轟然淹沒。
如果大巫女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打算往其他方向放出一些意識力誘餌,引開「地雷」的話,那麼她就落入林三酒現在的局麵裡了。
由於地雷的間隔很近,一絲意識力在離開主人以後,飄不出去多遠,就會馬上被埋伏著的「地雷」吞噬。一旦有「地雷」被激活、發出了訊號,滾滾而來的地雷浪潮就會將「吞噬地點」附近的一大片空間全部覆蓋住——等於是藉由吞噬地點,確認了目標所在的區域。
這也是為什麼季山青一看出不去了,立刻叫林三酒貼著牆往遠處走的原因了:他希望能趁大量「地雷」聚集而來之前,先從這片區域裡全身而退;但是他也沒想到,「地雷」覆蓋的區域居然這麼大,到底還是有不少都碰上了林三酒。
現在,原本朝另一方向而去的龐大地雷群,都紛紛剎住勢子,朝她轉過了頭。
「快走,姐姐!」禮包驚聲叫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就算拚命往前逃也沒用——因為前方還有一大群地雷,正迎麵而來。事實上,頭上腳下、前後左右,都有無數地雷正轟然湧向林三酒二人,她不管往哪兒逃,都會撞上去。
「硬來吧,試試看能不能撞開出入口!」意老師也急了,尖聲催促道。「這麼大量的地雷一起碰上你,你說不定就要煙銷灰滅了!」
如果往遠方走,固然能拖上一會兒,然而隨著地雷來得越來越多,她終究逃不過被吞噬的局麵;她要是猛衝回去,在兩秒之內就能回到剛才的出入口了,能夠冒險一試。但是,出入口附近的地雷數量,卻遠遠比其他地方更驚人,因為它更靠近意識力被吞噬之處。
僅僅是幾個念頭閃過的工夫,從她身周擦過的無數急風銳雨已經驟然密集了不少,連禮包也早就陷入了「魚群」之中——一咬牙,林三酒下了決心。
「大巫女!」她使出了全身力氣,朝寂靜的走廊深處吼道,「我是林三酒,波西米亞提過我的,我來救你了!大巫女,現在它們都朝我來了,你快出去!」
喊完這幾句話,她能忍受的驚懼也到頭了;她一把拉起同樣被地雷追逐的禮包,急急加速衝向了出入口。在到達那麵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像個扔進水裡的泡騰片,隨著身上不斷浮起煙霧,體型也在越來越小。
林三酒咚一下將季山青砸在牆上,趁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一轉身擋在了他的前麵。
閉上眼,前方雲雷滾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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