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的每一步都走得既小心又緩慢,連身上的衣料都儘量沒有摩擦出任何響動。她當然不可能原路返回,不過好在天花板的角落裡,也像許多建築物一樣,掛了綠色的緊急出口牌。她隨著緊急出口牌指示的方向,悄無聲息地走了一會兒,頓住了腳。
就算她不知道醫院底層的地形,她也知道這條走廊不可能通往緊急出口。因為這條走廊上,躺著一條她再熟悉不過的長椅;在長椅對麵,一扇門上掛著「茶水間」的牌子。
這兒已經離收費處不遠了,緊急出口怎麼會在這兒?
林三酒滿腹疑慮的目光,追隨著天花板上的綠色小人,很快就一步步走向了收費處門後的樓梯;那個畫著綠色小人的牌子在天花板上繞了一個圈,掉頭又往她來時的路上延伸了出去。
媽的,這玩意兒根本就是一個擺設。再一想,醫院底層很可能根本就沒有什麼緊急出口,甚至連半個正常出入口都沒有——畢竟,這些npc又不需要真的下班回家、坐半小時地鐵、和太太吃晚飯。
不知道衛刑是不是也從收費處進出的?
林三酒在心裡悄悄罵了一句臟話,躲在樓梯旁邊,目光在通往收費處的門上流連了一會兒。燈光從門縫底下透出了明亮的一條淺黃,時不時地,還有腳步的影子在燈光中輕輕一晃而過。
……有npc在上夜班。如果她把耳朵貼在門上的話,說不定還能聽見玩家兌換物品點數時的交談。
假如收費處是唯一一個可能讓她離開的途徑,那可就糟了。她的時間有限,不可能在這兒等到npc午休;而且就算她能等到午休,收費處那時也關閉了。
難道她必須得怎麼進來的怎麼出去?
她回憶著收費處小小的地形,在心裡計算了一下從收費處的門裡衝出去,到躍出櫃台所需要的時間。這個過程大概隻需要五秒不到,即使隻有一隻右手也能勝任;但麻煩的是,櫃台前麵一定被其他玩家包圍了。甚至不需要npc叫,其餘玩家就會主動攔截她……
沒辦法了。
林三酒站起身,朝收費處的反方向無聲地走去。她大可以再浪費一兩個小時尋找出口,但她覺得自己不太可能獲得任何成果;眼下除了硬闖收費處之外,她沒有別的選擇。
不過,她至少能給自己增加一點防範措施。
老實說,自打迎來末日以後,有一樣東西是反反覆覆幫過她不知多少次的,簡直和【扁平世界】一樣可靠——那就是屍體。她雖然現在手頭缺屍體,但是離她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和屍體差不多少的東西:失去行動能力的五十明。
當她打開茶水間櫃台門的時候,被扭麻花一樣塞進去的五十明,仍舊保持著同一姿勢等著她。黑澤忌以前肯定很會打包旅行箱,這麼狹窄的空間都能完整塞進去一個胖老頭兒,骨頭都沒折斷幾根;她將五十明拖出來,單手拎著他,免得他的腳拖在地上發出聲音,這才一階一階地上了樓梯,站在了收費處門口。
模模糊糊地,她能聽見一個男npc正在收費處裡與玩家對話。零碎的隻言片語透過門板傳了進來;她將五十明放在腳邊,打開【無巧不成書】,靜靜屏息等待著。當男npc的聲音頓住了一會兒,始終沒有再響起來的時候,林三酒無聲地、慢慢地轉開了門把手,將目光從微微打開的門縫裡投了出去。
男npc恰好被門擋住了,不過……櫃台前空無一人。
她重新抓起了五十明的衣領,以肩膀猛地撞開門,一頭就衝了進去。男npc登時驚叫了一聲;抬眼看見收費處的那一瞬間,她幾乎連心臟都從喉嚨裡滑出來了——四個警衛正排成一排站在收費處門口對麵,與她正好打了個照麵,在同一時間就都朝她衝了過來。
男npc十分戲劇化地以雙手撐住背後櫃台,不斷驚叫道:「抓住她!」
林三酒咬緊牙關一甩手,將五十明的身體打橫扔了出去,當即就撞倒了兩個離得最近的警衛;她趁著這寶貴的一剎那,轉頭奪路奔向了櫃台,感覺腦後已有隱隱的風聲朝她抓了過來。
沒有時間去抓男npc來擋了,任何一個呼吸的拖延都可能讓她落進警衛手裡,她現在隻能以最高速翻過櫃台——她連自己猛烈的心跳都感覺不到了,眼裡隻有前方櫃台;當她右手撐住台麵,如輕鹿一般躍過去的同一時間,從櫃台另一側忽然站起來了一個人。直到這人朝她撲來的時候,林三酒才意識到這人一直蹲在地上。
「林三酒?」</p>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