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新人,你還不知道——」瑪瑟急急地說,語速比剛才快多了。「為了適應新世界,人類一共發展出了兩種進化方向——」
「啊咕……?」好像從喉嚨裡擠出來的聲音,帶點困惑似的,又從門衛室裡傳了出來。
「你、我、盧澤,這都屬於第一種進化,還有一種,我們稱之為『墮落種』——」
林三酒茫然地抬起頭,一時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伴隨著瑪瑟越來越疾的語氣,門把手在林三酒的手電光柱的照耀下,緩緩轉動了一圈,發出了吱嘎的一聲響,門開了。
瑪瑟深吸了一口氣,一句話像爆豆子似的劈裡啪啦地說完了——「隻要能活下去墮落種都是百無禁忌的如今我根本沒有實戰能力那麼打敗這個墮落種就全靠你了不然咱們全都活不了!」話音才剛剛一落,不等林三酒反應過來,她一個縱身,人已經跳上了旁邊的一棵樹。
林三酒目瞪口呆地看著瑪瑟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地上的盧澤。
盧澤頗為無奈地笑了笑,露出了一邊一個尖尖的兔牙——「大姐我也動不了……你快別看我了,那個墮落種出來了!」
手電光忙一下子閃回了門衛室,目光才一落在門口,林三酒一句「別再叫我大姐了」就被她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裡。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惡心人的東西——
深褐色皺皺巴巴的粘稠皮膚,緊緊地貼在一個骷髏架子上,在關節處堆積成一疊一疊的。原本的人類身體,乾縮成了一半大小——除了皮骨,全身上下連一絲血肉都不剩,好像全部被抽乾了似的。然而最叫人起雞皮疙瘩的是,在那個勉強還能看出來是個人頭的東西上,原本是鼻子和嘴的部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長長的、彷如蚊子口器一般的巨大尖刺,隨著這個「墮落種」的步伐,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著涎液。
這個幾乎完全不再像是個人的東西,身上還穿著一套保安的製服——隻不過製服對於此刻的他來說實在是太大了,沒走兩步就搖搖晃晃地掉在了地上。失去了眼皮的眼球轉了轉,墮落種的目光鎖定在了林三酒身上。
「咕……你們真漂亮……」
從那根蚊子口器一樣的尖刺裡,竟然嗡嗡地發出了人類的語言。「皮膚好有彈性……一定很水潤吧?」
林三酒愣在了原地。忽然從她身旁的地上傳來了一個低低的聲音:「大姐,全靠你啦!」
這個聲音卻不是盧澤的——林三酒一回頭,卻見被鐵門壓在下麵的,已經不是那個相貌清秀的少年了,而是一個臉蛋紅撲撲、模樣淳樸的十來歲小姑娘,看著倒像是個鄉下的孩子。
看來盧澤的其中一個能力是化形,而且變幻出來的形象,大概是隨著目標而變化的……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林三酒憤憤不平地罵了一句:「我也是個傷患好嗎!」便連忙朝後退了兩步。這一退,她身後的盧澤就露出來了,在手電不甚明亮的光芒下,他一張小臉上儘是泫然欲涕的表情。
看見盧澤,長著蚊子口器、乾屍模樣的墮落種忽然明顯地頓了一下。
林三酒悄悄地挪了一點地方。
「阿妹?」乾屍猛地朝前走了兩步,嚇得林三酒忙又後退了一米,全神警戒著——隻不過乾屍卻瞧也沒瞧她一眼,一雙裸露在外的眼球隻直直盯著盧澤。「阿妹,你在這裡做啥子?」
乾屍離得太近了,一句話還沒說完,口器上的涎液已經滴到了盧澤的臉上。
盧澤明顯惡心地顫抖了一下,可麵上的表情卻控製得完美無缺:「阿哥,我是來找你的……救、救救我……鐵門壓得我好疼……」
「小姑娘」清亮的眼睛裡,甚至已經滲出了淚水來。「哥,你幫我把鐵門拿開……我想起來。」
「阿妹,你不該來,你不該來啊……」頓了一頓,乾屍不知想到了什麼,對盧澤的哀求充耳不聞,音調低低地嘆了一句。
眼看著前方的乾屍一時間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林三酒趕忙朝瑪瑟所在的樹上揮了揮手,做了幾個示意動作——一邊示意,一邊悄悄地往外退。
瑪瑟悄無聲息地跳到了近前的一棵樹上,順著樹乾滑了下來,迅速朝林三酒身後跑去。
幸虧這個怪物還保留了神智和人性,要不然可棘手了……林三酒這個想法才剛剛浮上了心頭,忽然見乾屍仰頭發出了一陣陣強烈的蜂鳴聲,那尖利的口器竟然在空中靈活地甩動了好幾下,甩得附近儘是一片涎液——
「可是阿妹,我好高興!」乾屍嗡嗡的聲音簡直震耳欲聾,語氣裡仿佛的確含了一絲笑意。「家人的體液,對阿哥是大補哇……我好高興,莫用回老家,你自己就來咧!」
這一句話幾乎驚掉了在場三人的魂,誰也沒想到盧澤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塊不設防的肉——眼看著乾屍激動地揚起了口器,盧澤不由驚叫了一聲:「瑪瑟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