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血用的……抽了血以後,可以分析出來一些基本數據——這是瑪瑟自己發展出來的一項能力,沒什麼實戰價值。」盧澤老老實實地說。
「等等,你是說——不光你自己可以進化出能力來,連你分化出來的人格都可以?」林三酒這下可真正地驚訝了,盧澤還真不愧是潛力小天王:「那照這樣下去,你豈不是一個人就等於一個軍團了?」
「哪有那麼簡單……」盧澤苦著臉說道。「目前這能力雞肋得要命,除了她的指甲,瑪瑟現在連人都傷不到。好了好了,能力泄露太多會死人的,你先把我放出來,有什麼問題咱們慢慢聊行不行?」
林三酒重重地呼了一口氣。——大概是剛才猛然見到了去世的父母,場麵實在太過詭異了吧……此時她和盧澤聊了這麼一會兒,確實感覺不到他和瑪瑟身上的惡意。她苦笑了一下,也坦白了:「不是我不想放你出來,實在是我現在已經脫力了,我必須得休息一會兒。不如你跟我說說這個『新世界』是怎麼回事吧……」
她的話音未落,忽然聽見旁邊的門衛室裡傳出來了一聲「啊咕?」的怪聲。
本來靜靜坐著的瑪瑟突然一個翻身跳了起來,麵色凝重地輕聲說了一句:「……糟了。」
盧澤倒下的地方,真是再糟糕也沒有了——正好兒倒在了大門口。當林三酒和瑪瑟趕到的時候,大門邊已經圍起了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將出口堵了個嚴實。人群裡有要出去的,有想看熱鬨的,有喊救人的,有罵娘的,有嚷嚷著讓道的……人仰馬翻,一片混亂。
現在林三酒可顧不上那麼多了,有一個算一個,但凡是敢在她麵前擋道兒的,全叫她拽著領子給扔到一邊去了。沒多久,在一片怨聲載道裡,她領著瑪瑟衝進了人堆兒中央。
隻見盧澤一臉蒼白地倒在地上,雙眼緊閉,身體微微地顫抖著。他一身衣服灰撲撲的,腿上還有好幾個腳印,大概是突然倒下去被身後的人踩著了——陳今風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此時正蹲在他身邊,不住朝後麵滾滾而來的人群揚聲喊道:「都讓一讓,前麵有人昏過去了,不要再往這兒走了!」
他是乾部,說話自然有分量;人群裡有認識他的,也紛紛幫忙喊了幾聲,疏散開了人群。
瑪瑟忙感激地朝他笑道:「陳乾部什麼時候來的?真多謝你了。」
林三酒也衝他點點頭,將盧澤一隻胳膊架在了自己肩膀上。見她們把盧澤扶起來了,陳今風拍了拍腿上的灰,站起身來對兩人說:「你們來了就好,38號樓有一個醫療室,你們帶他去看看吧。不用擔心晚飯,我讓人打了給你們送過去。」
「謝謝你,不過沒事,這是老毛病了!」林三酒也不多解釋,忙說:「我們帶他回房歇歇就行。」
陳今風矜持地一點頭,沒多說什麼就走了。
「沒想到這個陳乾部雖然說話有點拿腔拿調的,但人還真不錯。」瑪瑟扶住了盧澤另一邊身體,一邊艱難地往回走,一邊感慨道。
林三酒點點頭。
擠開飢餓的人群逆流而行,確實不是一件容易事——被人流磕磕碰碰、往後推了好幾回,林三酒就不耐煩了,乾脆粗暴了起來;一路上不知掀開了多少人,好不容易才算是回到了盧澤的住處。
將他放在床上躺平了,兩個狼狽的女人才得空兒呼了一口氣。在等盧澤恢復意識的過程裡,兩人坐在地上,說著閒話。
「今天早上,我的進化能力也升級了。」林三酒笑著說,「看來經歷一次副本對我們的能力刺激很大啊。」
瑪瑟默默地點了點頭,忽然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我的會不會升級……」
瑪瑟的能力一直是三個人裡的一塊短板——她的指甲隻能用來抽血分析用,質地像玻璃似的,一碰就碎。因此要是遇上了危險,她隻能用一些趁手的武器——但老實說,雖然體能比一般人強點兒,但到底她也不是什麼武術高手。
這一個多月以來,林三酒也大概摸到了一點規律:進化能力就像刀一樣,不打磨是不會變得鋒利的。像綠洲裡為數不多的一些自然進化者,因為生活安逸,沒有磨練,竟然連體能強化都沒有發展處來……
「看來你得多找機會練練手才行啊。」林三酒若有所思地說:「我倒是認識了兩個進化者,也許他們願意讓你抽血分析。」
接著,她就把自己今天早上的經歷完完本本地給瑪瑟講了一遍——從對講機被人撿走開始,到小雨異樣嚴厲的態度,包括綠洲人使用藥片催生能力的事,全都說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我總覺得在這兒應該多留一個心眼。」說到最後,林三酒這樣總結道。
「廢話。」房間裡忽然響起了這麼涼涼的一句。
林三酒的身體反應,比她的意識還要快——在聽到這兩個字的同時,她的皮膚好像就發現了不對似的,寒毛都站了起來。她和瑪瑟的表情都凝住了,兩人緩緩地轉過頭。
盧澤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一隻手臂拄著床,挑高了一邊眉毛,神情淡淡地看著她們。
林三酒從來沒有見過盧澤的臉上出現過這個表情——明明五官、頭發,一切都沒有變——不過是換了一個表情,周身上下的氣場就已經渾然不同。以前那種青澀而蓬勃的氣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一汪寒潭似的冷酷感。如果說過去的盧澤是一個愛說話的少年,現在則是一個罩著人皮的什麼東西——像人,但是沒有人味兒。
與以往迥異的語氣,令聲音聽著都好像不同了:「你們看著我乾什麼?」
一邊說,他一邊饒有興趣地端詳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和指甲。
房間裡的氣氛很古怪——盧澤問過了這一句話後,半響都沒有人搭腔。
在一片沉默裡,身邊瑪瑟「咕咚」一下吞咽口水的聲音,就顯得響亮極了。隨即,她好像很頭痛似的「啊——」地叫了一聲,抓著自己的頭發,一臉痛苦地對盧澤說:「原來下一個是你!」
「什、什麼,到底怎麼回事?」這個是搞不清楚狀況的林三酒。
盧澤好像壓根沒看見她臉上的迷茫似的,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隻手托在下巴上。隱約而嘲諷的笑意像冬天的霧一樣,逐漸地在他的臉上瀰漫開來。
「農作物周期縮短到30天?抗高溫?藥物催化進化能力?你們難道真的跟綠洲裡這群豬一樣,都相信了嗎?」他的語氣變得柔柔軟軟,隻是內容卻冷硬地幾乎可以說是充滿惡意了:「你們是不是都被墮落種嚇傻了,意識不到這意味著什麼嗎?」
林三酒愣愣地看著這個僅有一張麵孔她還認識的人,用不著發動她的敏銳直覺,一句話便已衝口而出:「你是誰?」
這一次,還不等「盧澤」開腔,一旁的瑪瑟就用一種近乎呻吟似的聲音說:「小酒,我給你介紹一下吧……這是盧澤的第七個人格,馮七七。」
林三酒忽然感覺自己的頭皮都炸了一下,呆呆地看著「盧澤」。
盧澤——不,馮七七好像施舍似的,朝她彎了彎嘴角,就算是笑過了:「盧澤這段時間是不會出來了,你最好是能夠早點適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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