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室也是靜靜的。林三酒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胃裡——萬一朱美在屋裡昏了過去,她可就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自從今晚12點以後,她已經轉化了三樣東西了:任楠的屍體、頭發,和鐵門。今天的名額隻剩下了一個,可是朱美家卻有兩道門!
林三酒不甘心地一邊叫,一邊不斷「砰砰」地砸門,心裡焦躁極了。——剛才下車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氣溫似乎還在一直不斷地攀升,從她煩熱的體感來判斷,此刻的溫度絕對不止56°了,朱美一個平常人,能撐得過來嗎……
喊了一會兒,林三酒隻覺嗓子都在冒煙,不得不停下來喝了幾口水。將水瓶放回包裡,她剛要抬起手再敲門的時候,忽然吱呀一聲,401室的入戶門開了一條縫。
「朱美,你怎麼樣——」林三酒一下子鬆了一口氣,忙用手電照了過去。
然而開門的人卻不是朱美,而是一個年約五旬,生著一張鵝蛋臉的中年女人。那女人猛地被亮光一照,忙用手擋了擋——可就是這麼一剎那,也足夠林三酒瞧個清楚了。
「啪」的一聲,林三酒的手機摔到了地上。
她死死地盯著門縫裡露出的半張臉,半晌才有了反應,手忙腳亂地摸起了手機——顫抖的手電光再一次打在了門上,林三酒這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媽?」
她隻覺自己的腦子渾成了一團漿糊。「媽,你怎麼……你怎麼在這兒?你沒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中年女人幾乎快要落淚了,她忙一把打開了門,「快進來快進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媽都要擔心死了……」
林三酒渾渾噩噩地被她給拉進門,在門廳站住了。她一時千頭萬緒都盤旋在心頭,就是不知道應該開口說什麼好;正愣著,林三酒餘光一掃,看見自己身旁是一個齊腰高的白色鞋櫃——這個鞋櫃她太熟悉了,正是她陪朱美一塊兒買回來的。
一個問題瞬間脫口而出:「媽,你怎麼會在朱美家?朱美呢?」
林媽媽抹了一把眼淚,拉過一把椅子,示意林三酒進屋坐下。看她坐好了,這才哽咽著說:「……自從天氣變得這樣不尋常以來,我就一直擔心你擔心得要命。今晚上聽說這兒的電網癱瘓了,我趕緊就過來了……我打你電話打不通,隻好先來朱美這兒,看看能不能等到你。可是……可是朱美好像不行了……」
林媽媽抽泣了幾聲,說道:「她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你們關係好,你千萬別太傷心。」
林三酒坐著沒有動,沉默了一會兒,隻是把手機上的手電筒給關掉了。屋子裡重新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來的路上就做好心理準備了……老天爺要收她,也是沒辦法的事。萬幸的是,媽你一點事都沒有,這比什麼都強……」黑暗中,林三酒囁嚅著說。
林媽媽明知道女兒看不見,依然點了點頭。她擦了一下臉,笑著說:「你爸也沒事,正在屋裡休息呢。我這就去叫他——」說罷轉身就要走。
「我也去——」林三酒迅速站起身來。
林媽媽一邊走一邊點頭,伸手去推臥室門:「餵……」
話才剛開了個頭,隻聽腦後一陣疾風襲至,林媽媽猝不及防,頭上已經「哐當」一聲重重地挨了一下,登時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露出了她背後林三酒的身形。
林三酒高高舉著椅子的雙臂幾乎支撐不住,忙將椅子放下了——可放下了椅子,她卻沒有鬆開手,反而緊緊地攥著椅子把手,如臨大敵似的盯著臥室的方向。一時間,靜謐的房間裡,隻有她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緊接著,臥室門後響起了腳步聲,隨即猛地一下,臥室門就被拉開了。一個寬肩高個的男人站在門口,又驚又怒地瞪著眼前的這一幕——借著一點點室外的微光,能勉勉強強看見他一副酷肖林三酒的長相。
「你這是乾什麼?!那可是你媽!」他怒吼了一句。
對麵那一張與他十分相似的臉,此刻表情冷冷的。
「我比你還希望她是我媽。」林三酒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感覺到手臂和大腿上的肌肉由於疲勞,正一跳一跳。「我爸媽十年前就車禍去世了,從認屍到下葬,都是我一手辦下來的。……你們兩個到底是誰?我朋友又在哪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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