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2 臨窗佇望(1 / 2)

末日樂園 須尾俱全 1786 字 2023-04-14








……自從彭斯從衣兜裡發現了一隻手以來,已經過去兩天了。

這兩天裡,林三酒始終像是在發一場長夢,她就「浮」在屋一柳的後背上,隨著他一起檢查屋內角落,不斷開關電視,一遍遍觀察其他人的臉,困累時也不敢睡覺,隻敢坐在角落裡打盹。

其他人也不比他好多少;每一個人的臉色都因為無法放心休息而熬得慘白——不管是白天還是夜裡,總有兩人被安排作「哨兵」,監視觀察著屋內外的情況。屋外的山林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蔓延遍布得看不見頭了,哪怕是爬上屋頂登高遠望,看見的仍舊隻有無窮無儘的綿延樹林,來時的路,早就被幽深濃綠給吞沒了影子。

當然,他們也沒有那麼天真,會以為自己能夠在副本中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眼看著彭斯和翠寧拎著武器打開門,出去巡邏了,屋一柳才稍微鬆下了半口氣。他將沙發坐墊掀起來、仔仔細細翻找了一遍,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縫隙角落,這才終於小心地坐了下來。

兩天以前,在彭斯發現自己的手正被另一隻活著的女人手握著的時候,他當時愣了幾秒,才猛地在一聲驚喝中回過神、拚命甩起手來——那手自帶生命,緊緊地吊在他的手指上,越發叫彭斯近乎發狂一般,使勁在半空中揮打了好幾圈,終於在一揮之間,那隻女性的手被甩飛了出去。

接下來一整個晚上,四個人都在搜索那隻手的去向,卻始終沒有找到它。找不到它,自然也就沒法弄清楚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了;自那以後,屋一柳老是覺得,那隻手有可能會出現在任何一個縫隙裡,導致他每換動一次位置、觸摸一次東西,都要近乎神經質地先檢查半天。

他們都知道,副本開始了,有一些事情正在發生;可真正折磨人的,是他們誰也不知道發生的事情究竟是什麼。

看起來,一切好像又恢復了平常:彭斯早就將那件套頭衫脫下來丟出屋外了,翠寧也將帽子塞進了廚房的垃圾桶裡。他們兩兩輪班看守副本內外,儘量不叫任何一個人落單;他們不碰木屋裡的任何吃食用品,全靠自備的水和乾糧度日,即使是在晚上睡覺的時候,也始終有人守夜。

……問題是,然後呢?

走又走不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分析又分析不出來頭緒,連到底是哪裡不對勁都不清楚,隻能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地慢慢煎熬著;表麵上越是風平浪靜,屋一柳越能感覺到,屋中幾頭困獸們日益濃烈起來的煩躁和焦慮。

「太奇怪了,我就是想不明白。」阿比走過來,在屋一柳身邊坐下時,喃喃地對他低聲說:「為什麼要這樣漫無目的地把我們困起來?任何副本運行起來之後,都應該有一個『目的』,這目的到底是什麼?另外一半裡的人也和我們一樣,正被困著麼?」

她煩得在自己染金長發裡抓了幾下,衝他埋怨似的說:「早知道這麼討厭,我就不來啦。」

自從第一夜之後,四個人就分化了。彭斯和翠寧形成了一個同盟,阿比和屋一柳就自然而然地聯起了手;阿比心眼不多個性直率,不失為一個靠得住的夥伴,屋一柳倒是寧可和她走得近些。

「目的是什麼,我想過很多次了。」

窗外,彭斯和翠寧正好一前一後走過屋外木廊;屋一柳下意識地以餘光掃了二人一眼,就跟被燙著了似的,飛快地轉過了眼睛。彭斯的下巴就快要溶化垂墜到胸口了,連帶著把臉皮、眼角都一起沉沉地往下墜,墜得白眼球全露了出來,還掀開了底下的一片血紅——那麵皮再墜下去,他真不知道要露出皮下的什麼東西來。

……現在他的幻覺,已經蔓延到彭斯身上了。

「你怎麼了?」阿比注意到了他的那一個瑟縮,問道:「自從我們進了副本之後,你別怪我說話直接,我就覺得你似乎有點……心不在焉。」

她說話還不算太直接,否則大概就要說「你和你的名聲可不太相符」了。

不怪她,他自從進了這個副本,表現得就如同一個無知新手似的,連他自己都茫然混亂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腦子裡仿佛藏了一團風暴,什麼主意都會被攪碎——出生地的噩夢,或許是他永遠也擺脫不掉的詛咒。

屋一柳將滿是冷汗的雙手擰絞在一起,一顆心在胸腔裡沉沉伏伏,始終不敢將實話告訴她。自己說了就要被當成瘋子了——剛才彭斯走過去時,阿比也清楚地透過窗戶瞧見了,她既然沒有任何反應,自己怎麼還能把實話說出來?

「沒什麼……」他啞著嗓子說,「我隻是和你一樣,也想不明白。你沒有穿那雙登山靴吧?」

「我哪敢呢,」阿比搖搖頭,「它們是副本裡的東西,我沒法放進收納道具裡,所以我把它們塞進一口鍋裡,又鎖進臥室保險箱裡了。」

「鍋?」屋一柳揚起了眉毛。

「對呀,」阿比一笑,眼角微微眯出細細短短的紋路,說:「我是這麼想的,如果我的神智受到了副本影響,要從保險箱裡拿鞋出來穿,那麼如果在我拿到鞋子之前,有一個不合理、不該出現在那兒的東西卻出現在我眼前了,可能會讓我捕捉到這種古怪感,從而及時擺脫副本的影響。畢竟這個副本的影響似乎沒有那麼嚴重——當時你一低頭看見自己的手,立馬就清醒了。」

屋一柳點了點頭。不愧是分析解讀副本的人,阿比雖然性子略嫌天真,頭腦卻也轉得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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