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們興奮的聲音仿佛還回蕩在耳邊。林三酒當時心中的激動和期待,更是她們的好幾倍——可是一起住了一段時間以後,她因為談戀愛而一度低下的智商,開始慢慢地復甦了。
她逐漸留意到了一些生活中的細節。
現在,林三酒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她有點怕任楠。
目送朱美逐漸消失在老式小區的拐角處,任楠重新發動汽車,車子無聲無息地融入了車流之中。大概二十分鐘過後,兩人到家了。
任楠的公寓位於城市裡最昂貴的地段,兩年前才剛剛建好,每一寸磚瓦都代表著一種林三酒這種小老百姓從前不敢奢想的生活方式。而現在,她幾乎快要習慣自己的新生活了——如果不是心中的疑雲一日比一日更加陰暗的話……
頂層公寓占據了整個38樓。隨著私人電梯「叮」的一聲,門開了,二人邁步走進了客廳。
感應到電梯運行,客廳中漸次亮起了柔和的燈光。
「我今天買了些可樂,你要不要來一罐?」放下了包,林三酒走向廚房,強忍住自己的心跳,若無其事地朝任楠笑了笑——她自覺自己的表情應該是無懈可擊的。
任楠也走了過來,照舊帶著溫柔的笑:「好,你買的什麼都好。」
你買的什麼都好?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人物式的甜言蜜語讓林三酒覺得很不舒服,甚至讓她有點兒尷尬。
生活中,還真的有人這樣說話?
完全不知道怎麼接話的情況下,她忙遞過去了可樂——他一拉開拉環,飲料中的氣泡頓時爭先恐後地發出了「滋滋」的聲音。大概是為了讓她高興吧,任楠一口氣喝了小半罐下去。
林三酒將自己藏在拉開的冰箱門後,繃緊身子,立起兩隻耳朵,不敢放過一絲異響。
房間裡安靜了半分鐘。
一秒又一秒過去了,直到任楠笑著打破了房間裡的寂靜:「你在冰箱裡找什麼呢?」
林三酒一顆心直直地沉到了肚子裡。她關上門,裝作不經意似的打量了任楠兩眼。
沒有反應。
一罐剛剛開封、充滿二氧化碳的冰可樂喝進肚子裡,任楠連一丁點要打嗝的意思都沒有——就像倒進了一潭黑漆漆的死水中一樣。
「沒什麼,就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零食。」她勉強笑了笑。
同住了三個月,她從來沒有見過任楠打嗝。
不光是打嗝——咳嗽、噴嚏、放屁、流汗……種種雖然不雅,但人人都會乾上幾回的事,林三酒從來沒有在任楠的身上見到過。
仔細想想,她甚至都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見過他去洗手間。
「你剛才也沒怎麼吃東西,不如咱們今晚出去吃吧?」任楠拉過她的雙手,在林三酒的脖頸間親了一下。
她的後背登時爆起了一溜兒的雞皮疙瘩:「不用了,我懶得動……再說晚上我想早點兒睡覺,明天還得早起呢。」
「那我親自下廚,給你做三文魚。」任楠笑著說。
林三酒慌忙點了點頭。
任楠的廚藝,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完美得沒得挑。吃過了他精心準備的晚餐,客廳玻璃牆外的太陽,也正在逐漸西沉。天色一點點地暗了下來,終於換上了黑夜和星光。
「全球範圍內的持續異常高溫和乾旱,到今天已經是第一百零四天了……」收拾好了餐具,林三酒裝作對新聞很有興趣似的看起了電視——她實在不願意和任楠有任何眼神接觸。「相繼非洲、印度、東南亞等地的高溫致死事件後,我國境內也出現中暑死亡。相關專家提醒……」
她感覺到任楠走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了。沙發深深地陷了下去。
一隻手臂自然而然地摟住了她的肩膀,林三酒身子僵了僵。
儘管沒有回頭,她卻能清楚地感覺到任楠看的不是電視。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後背上——不是往常那種溫情脈脈的,而是一種赤\裸裸的——
仿佛一條蛇正看著青蛙似的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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