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離出事地點越近,他越能感受到好像有什麼東西,正沉甸甸地壓在前方大地上。這感受很難形容,就像沙發一頭坐了個很沉重的胖子,自己再坐下去時,總覺得好像要朝他傾斜著滑過去了一樣——儘管理智上他很清楚,腳下大地仍然是平整的。
……前方不僅有進化者,而且他們恐怕都全放開了手腳。
從那一次會議之後,屋一柳就察覺到了進化者收放自如的「存在感」。幾乎像是驗證了他的猜想一樣,還不等他的目光捕捉到人影,一聲仿佛被蒙住的怒吼聲,就隱約傳進了耳朵裡:「你們解釋清楚!」
看來他是真猜對了,屋一柳深深吸了口氣,這才壯著膽子又往前悄悄摸去。繞過一條小道後,他的眼前登時豁然開朗了:一直包在假副本外的簡易施工牆,現在像被撕壞的紙條,軟軟搭在地上。門衛亭被連根拔了起來,除了破磚、碎玻璃,竟連一點殘餘都找不著了。
在這一片小型廢墟中央,站著一個進化者,似乎是剛剛從假副本裡跑出來的。在他對麵,原本立著簡易施工牆的地方,攔著一個人,正是那個叫歡子的乾癟女進化者。
屋一柳愣了愣,又看了一圈。確實隻有歡子一個人。
比起數分鐘前,她在身上添了一件全是口袋的馬甲,手裡握著一個攝像機模樣的機器,看起來確實有幾分像是電視劇組工作人員,還真呼應了【副本取景地】這個名字。
這麼說來,那攝像機就是特殊物品了?
她和另一個進化者應該都察覺到了屋一柳的存在,卻隻是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又將注意力放在了彼此身上,大概是感覺到來人毫無威脅。那乾癟女人不擅言辭,此時隻是冷笑一聲,說:「沒什麼可解釋的,反正你不能走。」
奇怪了,這不對啊。
剛才她連處理自己和喬教授的工夫都沒有,收了鐵牢籠就走,讓屋一柳以為她肯定是在趕時間,因為她害怕自己走慢了,會被副本卷進去——這是很合理的猜測,對不對?
隻是接受了這個猜測的話,就也接受了它的默認前提:【副本取景地】不在歡子本人手裡。
可如今一看,【副本取景地】分明就在她手裡,那她當時還急什麼?她明明自己就能控製副本什麼時候成真。
當然,或許這個疑惑不重要,屋一柳卻始終被它纏繞著,丟了好幾次丟不開。他正沉吟時,卻忽然感覺好像餘光裡多了什麼東西,似乎有人正站在自己身後,將影子投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這一下差點連頭發都全炸開了,登時往前一撲,滾跌在地上回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是自己錯了:後方的確有個人影不假,卻不是站在他背後的。
在假副本另一個方向,瞧著應該也是靠近出口的地方,此刻從一片綠樹和建築牆上,立起了一個足有近百米的石雕人像。
石雕人像微微低下頭,驀然彎下腰去,一掌就朝大地上壓了下去——屋一柳都已經做好地麵震動起來的準備了,大地卻毫無聲息,仿佛沉寂地吸收化解了那一壓。
那個方向,看來也有進化者發生戰鬥了?
怎麼回事?
饒是屋一柳頭腦不慢,他也有點懵了。
「有人嗎?有誰還在那兒嗎,」他急急對著取音器小聲問道,「拜託,拜託你們想個辦法,告訴我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那中年男人找了另外幾個NPC去頂替變形人的監控工作,也就是說,現在整個假副本裡,隻有他們才最清楚全局情況了——隻要他們還沒跑的話。
屋一柳屏氣凝神,滿腹焦慮地等了一小會兒;在此期間,不遠處對峙中的兩個進化者,又說了幾句什麼,卻沒叫他聽清楚。
監控室裡的人,沒可能還在吧?
正當他快要放棄希望的時候,忽然隻聽假副本園區裡的廣播裡「嘩啦」一響,隨即響起了一個年輕的陌生嗓音,在恐慌中微微發顫,仍然努力作出一副NPC的語氣:「啊呀……這、這是怎麼回事,哪來這麼多攝影愛好者,把我們假副本的進化者給、給擋住了。」
屋一柳愣在原地,被這句話裡暗含的意味給驚住了。
……【副本取景地】,到底有幾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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