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確實是一個人不假——對方有頭、有軀乾、有四肢,身體上包裹著一層明晃晃的亮紅色塑料紙,質地就跟薯片袋子一樣;但露出來的臉和皮膚卻呈現出了黃澄澄的顏色,乾乾癟癟,卻布滿了鼓泡和細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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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用一點兒想像力,才能從這張疙疙瘩瘩、凹凸不平的扁臉上,看出來一些隱隱約約的五官痕跡。不過多看兩眼,林三酒就發覺這張臉不知怎麼,有些莫名地眼熟。
她剛浮起這個念頭,正巧感覺到它的「眼睛」——其實就是兩個歪歪扭扭、不對稱的鼓泡——往自己的方向瞥了一下,隨即低下頭,望向了地板上的那一包薯片。
「掉了,」它嘀嘀咕咕地說,嗓音清脆極了:「掉在地上了,沾了灰,就賣不出去了。」
隨即,它伸出了一隻同樣黃澄澄、布滿疙瘩的手,抓住了薯片袋子,把它撿了起來。
「賣不掉,我就自己吃,」這個黃色的扁平人形高興地叫了一聲,聲音脆脆地,還發出了幾聲「嘎巴」清響。一邊說,它一邊捏住了包裝袋的鋸齒邊,就像任何一個要吃薯片的人類一樣,它雙手一錯,包裝袋頓時發出了一道肉皮被撕裂般的「吱吱」聲——
林三酒幾乎錯覺自己聽見了一聲慘嚎,她心臟剛剛一跳,那聲音卻又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再轉眼一看,見那個包裝袋裂開了一條口子,她才發覺這個薯片的包裝袋比想像中要厚實、有韌性得多了——從被拉開的部分看過去,不僅露出了厚厚的一層紅肉似的東西,夾雜著黃黃白白的幾層顏色,甚至還絲絲縷縷地牽著絲,連在包裝袋主體上,看起來就像皮下的筋膜被撕長了。
扁平人往袋子裡望了一眼,探手進去抓了一把,又把手撈了出來。在它勉強隻有一個手形的巴掌上,躺著深紅深紅、如同風乾內臟一般的扁片。它將其中一個連著好幾根粗壯血管的紅片片拿了起來,一把塞進了臉中的一個洞裡。
「辣味的,」扁平人並不怎麼咀嚼,但是半張臉還是被迅速地染紅了,「我喜歡這個墨西哥辣。」
剛才還在拚命往前倒下去的林三酒,這個時候又用儘了全身力氣在向後仰。她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真的掉了下去,「沾上灰」,又被這個扁平人吃掉。
那一袋生產於1993年的薯片,很快就被吃完了。
扁平人將空袋子一扔,不但沒有走,反而好像被激起了食慾。它不對稱的兩個空洞,慢慢從貨架上掃了過去,清脆地念念有詞:「黃瓜味、芥末味、番茄味……唔?」
它停在林三酒眼前,「蔥花雞肉味?這個口味應該挺好吃的。」
在這一瞬間,林三酒腦子裡飛快地轉過去了無數念頭——然而她的能力幾乎一個也用不出來,所有的特殊物品又都被放在了卡片庫裡;唯一一個還能讓她一搏的,就是意識力了。
這個黃澄澄的扁平人,慢慢在清脆的哢嚓聲裡,抬起了一隻手。
林三酒死死盯著那隻手,在它即將挨上自己的時候,猛地將意識力化作一股激流擊了出去,啪地一聲擊飛了那隻脆脆的手;幾乎在緊隨而來的下一秒,她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什麼人一把抓住了,又一次被直直拽進了貨架深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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