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眼看了看腳下前一排觀眾席座位,現實馬上就打消了她心裡剛升起來的一個主意。
椅子不受白光影響,按理來說好像可以作為遮擋;然而椅子與椅子之間是有空隙的,假如藏在椅背下方,一旦有白光從空隙之間落了出來,被光打上的部分軀體一樣要變成碳泥。
」目前離遊戲開始還有三分鐘,大家可以借這個機會活動一下,熱熱身,做好準備。「台子上的女人柔聲說道,」為了能使活動範圍更明確,所有禁止踏足的區域都做了標記。這些區域包括頭上罩棚,觀眾出入口的門廊,球場內側的運動員出入口,放置圓球的架子底部……「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體育場裡浮起了一個接一個的紅色燈光文字,就像漂浮著的招牌一樣,每一個都寫著」禁止踏足「。
」凡是有人碰到了這些禁足區域,圓球就會立刻將白光投入禁足區域,將內部的人解決乾淨。當出現有人破壞規則的情況時,圓球不受三十秒時間局限,請大家注意這一點,從光柱落上禁足區域之後,再重新開始三十秒計時。「
林三酒四下看了一圈。她原本擔心在被光柱追逐的時候,很難講會不會一腳踩進禁足區域裡;不過現在看起來,這一條規則似乎是針對想要尋找藏身地的人而言的,如果隻是在觀眾席中逃命,倒是離禁足區域都還挺遠。
問題是,又能逃多久?
連大巫女都不確定林三酒是否會受到傷害……在上個副本裡林三酒雖然沒受傷,卻清晰地記得當那個中年男人襲擊自己時,從皮膚上清清楚楚擦過去的一片拳風。
她不敢托大,但她也很肯定,自己撐不過一個小時——再說,到那時副本也早就成型了。
需要拿到手的關鍵物件,到底是什麼?
林三酒忽然意識到,除去雲守九城那段經歷之外,她對人偶師的了解其實並不多——她甚至連他全名叫什麼、究竟多大歲數了也一無所知。他的一大半人生,都是在沒有她存在的情況下,獨自度過的。
假如他有什麼重要回憶,恰好是與體育場相關的話……她此刻不就等同於一隻沒頭蒼蠅嗎?
留給她考慮的三分鐘,一轉眼就過了。林三酒幾乎快要被無力感給淹沒得麻木了;她聽著主持人喊了一聲——」現在遊戲開始!「
所有人都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包括林三酒在內。圓球在支架之間輕輕滑滑地一轉,連一絲聲響也沒有;她迅速朝圓球瞥了一眼,隨即頭皮都炸開了——那圓球看樣子,竟像是要朝她的方向轉過來了。
那一刻,她甚至連一個念頭成形的機會都沒有,腦海中突然變得和光柱一樣白了。直到她沿著觀眾席瘋狂奔跑起來,她才意識到自己在跑;不僅是她,後方高處觀眾席之間,也有好幾個人開始了飛奔。
好像支撐著天堂的柱子斷裂了,從雲間跌落了下來一樣,身後驀然大亮的光將整個視野內的體育場都洗成了一片未見絲毫塵埃的潔白。她的喘息、她的腳步、她的絕望,成了白光浮動之間唯一一首唱詩。
被副本空間壓製住的體能,在生死關頭終於復活過來了一點。
林三酒幾乎能感覺到,她的腳後跟上就是光柱了;眼前一片吞沒了世界的純白,令她連走道、觀眾席都看不清了,她在那一刻所能做的,僅僅隻有一步接著一步地往前跑。
從眼角餘光裡,她感覺自己似乎超過了一個奔跑著的隱約黑影。她感覺自己好像隻跑了兩三秒而已,直到她一抬頭,遙遙看見遠處觀眾席間站著一個正朝她身後看的女人,她才意識到光柱已經停下來了——間歇三十秒已經開始計時了,她不知道浪費了幾秒能夠喘氣的機會?
林三酒停下腳,眯著眼睛回過了頭,心中不僅一沉。
圓球根本就沒有轉向她——光柱實際上落下的地方,與她剛才坐著的位置,相差了至少一二十米。怪不得她以這副體力依然能逃出光柱……其實她哪怕坐著不動也沒事。
也就是說……想從圓球的轉動上判斷光柱落下的方向,然後在光柱碰上自己之前逃跑,是一個根本不可能的任務。
林三酒一跤跌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了幾口氣,有一瞬間簡直懷疑人偶師是故意在折磨自己。
這要她怎麼辦?她難道還能走過去,碰一下光柱試試自己會不會死嗎?
就算人偶師仍有意識,仍不殺她,她又怎麼在五六分鐘之內找出天知道是什麼的關鍵物件,結束預演——
念頭還沒轉完,一聲慘叫就忽然打斷了她的思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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