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正站在一片寬闊的方形樓頂天台上,遠處圍欄僅到成年人腰的高度;從遠方天際線看來,腳下這棟樓起碼也有幾十層高。沉甸甸的陰暗雲層消失了,淡藍的天空從她麵前遠遠舒展出去,被天際線上一叢叢的高樓建築群給擋住了儘頭。
天台上四散著零零落落的五六個人,幾乎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同樣的表情。他們的目光從天際掃到身邊,又從旁人身上掃上高樓;人人都保持著距離,在彼此的驚疑與迷惑裡,沉默地試探著情況。
剛才元向西與之搭話的那一個男人,此刻正站在圍牆旁邊,眼睛瞪得比方才大出了一圈,嘴巴半張著,腦袋忽地轉過來,又忽地轉過去,不知該看哪兒才好似的。與他同行的那幾個人都不在天台上,令林三酒感覺很親切的短發女孩,也不知去了哪兒——然而天台上卻不缺少能令她心生親切的人。
比如說,天台西角上那一個紮著馬尾辮、穿著工字背心的年輕女人,儘管麵色沉沉的,也依然叫林三酒對她的衣裝打扮暗暗點頭;另一個四下踱步的高個子女人,穿著同樣十分乾練便利的工裝褲和中靴,行動之間敏捷利落,每一步都無聲無息。
「我剛才明明是行走在一片樹林裡的,」那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出聲了,「忽然就被送到這裡來了……除了副本,應該也不會有其他的解釋了吧?」
她留著極短的一頭黑發,胳膊上還綁著一道繃帶,目光掃視過眾人的時候,好像也把聲音一併帶到了,即使是高樓上的強風也沒能吹散模糊一絲。
除了這一男二女之外,林三酒和一個男中學生模樣的進化者,就組成了天台上最後的成員。
「你們呢?」高挑女人問道,「你們剛才在哪裡?」
「我和他都是走在一片野草地上的,」林三酒向圍牆邊的男人抬了抬下巴,說:「我不慎進了一群岩石之間,天光亮起的時候,人已經在天台上了。」
毫無疑問,高挑女人對林三酒的印象也挺好,問話時表情語氣都更柔和一些:「你們是一起的?」
說來也巧,就在她這話出口的同一時間,另一個聲音卻問了一模一樣的一句話——「你們是一起的?」
林三酒循聲轉頭一看,發現問話的人是那個男中學生。看他的意思,他似乎是在問,林三酒與另外兩個女人是不是同行的夥伴;儘管不明白他為什麼有此一問,不過她對於兩個人的問題,回答都是同一個:「不,我和我的同伴失散了。」
「如果是副本的話,怎麼沒有主持人呢?」馬尾辮皺著眉頭,再次看了一圈。「還是說,人沒有來齊?」
心存迷惑的人,可不止她一個;一旦眾人搭上了話,疑問就像煮開的水泡一樣,不受控製地從各人口中浮了起來——「我明明是來看奇觀的,」為首那男人自言自語地說,「難道這就是奇觀?」
「你們來多久了,」中學生喃喃地問,「我一睜眼就看見你們了……」
沒過一會兒,嗡嗡的人聲就混成了一鍋粥,似乎每個人都在問問題,卻沒有人知道答案是什麼;林三酒一邊憂心人偶師幾人,一邊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卻忽然頓住了腳。
她對自己的行動太熟悉了,所以她很清楚,在自己走路時,身上不該發出這種嘩啦啦的響聲才對。
林三酒頓了頓,試探著將手伸入了沉沉的褲袋裡。
等她的手拿出來時,手心上多了幾個圓形的塑料片,看起來就像是……賭場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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