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一隻手軟綿綿地劃過來,用掌心按在地上的時候,林三酒幾人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屍體的後腦勺慢慢地轉過了幾分,脖子徐徐抬了起來;隨著上半身逐漸直起,加嘉田也終於向幾人露出了他的臉——那一張被斜斜撕破的臉上,裂開了一條曲折漆黑的縫隙;五官仿佛成了畫上去的,臉皮像畫布一樣撕裂成兩半了,軟軟耷拉著。
隨著加嘉田又嘆了一口氣,垂墜的臉皮被一股氣息吹得來回打了幾下。
「怎麼……怎麼可能還活著?」皮娜顫聲問道,「他明明死了,我檢查過的!」
不止她,林三酒剛才也確認了不止一遍,加嘉田的屍體裡確實沒有任何生命跡象了。這說明,如今站起來的、這一具麵孔像畫布一般被撕裂的屍體,肯定不是加嘉田——「這條道路,」她喃喃地說,「是不是又給我們出了新的難題?」
林三酒沒想到,對她作出反應的,居然是對麵的加嘉田。
他原本正在慢慢爬起身,聞言忽然一頓,微微側過了頭,也側過了臉上的漆黑裂縫;簡直好像是……好像是他聽了這話以後,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新的難題」一樣。
背後「咚」地一聲,令林三酒急急扭頭朝後掃了一眼——潘翠似乎尤其震驚害怕,竟一不小心被碎石絆倒了,此時正坐在地上,直直盯著加嘉田站立起來的屍體,結結巴巴地問道:「他、他究竟是什麼東西?」
加嘉田臉上的裂縫中,傳出了一陣低低的呼哨聲。
林三酒渾身都警戒起來了,手中一揮,已落下了【龍捲風鞭子】;但「畫」在加嘉田臉上、隨著碎臉皮一起左右搖擺的眼睛,卻朝她一掃,隨即擺了擺手。
他抬起手,將自己裂開的兩塊臉皮按回了原位,用手又捏又搗鼓了一會兒,再放下手的時候,居然又是一張完好的、正常的人臉了。
「你乾嘛不乾脆走了算了?」加嘉田望著林三酒,皺起眉頭抱怨時,不論是語氣還是神態,都像此前的加嘉田一樣——絲毫看不出已經死過一次了。「你要是搜我身上的東西,我都能理解,你卡片化我乾什麼?副本裡遇見的人死了就死了唄,你還要帶著,你是不是多此一舉?」
林三酒愣在原地,有好一會兒工夫,不知道自己是該攻擊他好,該慶幸他活著好,還是質問他是什麼東西的好。
「你把話說清楚!」皮娜踏上一步,怒喝道:「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已經在畫像部分裡失敗死了嗎?」
「失敗確實是失敗了,死倒是沒有死。」加嘉田撓了撓頭,對她們的疑問與驚怒似乎毫不在意,彎腰拾起了自己的書包。「要不是多虧了你們,我也不會失敗。」
「什麼?」林三酒一怔。
「畫像告訴皮娜的說法,皮娜寫給我看了,然後潘翠讓我去打聽……畫像們發現,我與皮娜明明沒有交談過,不知道怎麼我卻得知了隻有皮娜才知道的信息,豈不說明我有一個監聽他人的途徑嗎。」加嘉田不高興地踢了一下石子,說:「我直到被殺了以後躺在那,有空想了,才意識到我哪裡露了馬腳。」
「被殺了,卻沒死?是你的自保能力嗎?」林三酒問道。
加嘉田又側過頭,似乎被她的話給提醒了,在思考這是不是「自保能力」一樣。
「咳,算了,」他不知道想了些什麼,擺擺手說:「如果我再找別的理由,光是說服你們就已經很費勁了,而且你們也不可能再以平常心看待我了。反正都這樣了,不如實話告訴伱們吧。」
明明嘴上這麼說了,可林三酒屏息等待他往下講的時候,加嘉田又頓住了一會兒。
「這麼早就要坦白……還真是第一次。」他撓撓頭,說:「那個,我確實名叫加嘉田,不過嘛,我不是來參加副本的進化者。我是這個副本的……唔,你們可以把我看作是副本的hr。」
三個進化者直直瞪著他。
「hr?」林三酒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是說,人力資源那種?」
「對對,」加嘉田一拍手,「還是末日前出身的人好溝通。」
「你是負責……」林三酒很難消化這個信息,甚至覺得說著都像自己在發瘋:「你是負責給副本招募員工的?」
加嘉田抱起胳膊,說:「沒錯……你們乾嘛這麼吃驚?這副本裡每一個牌子上,不都寫著我們現在很缺人,正在招募中嗎?招人招人,一直說,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hr又不是坐等著收簡歷就行的,要招到合適的人,得主動出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