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掙紮亂動,那麼我可不會為你蛻變第二次了噢。」四叔說著,慢慢抬起了頭,下巴一點點地逐漸朝下打開了。
「我肯定不動!」裡恩急忙表態,果然渾身都僵硬筆直,頭也不回一下。
「恩……奧……」
四叔的豬嘴上下分開,越張越大,連吐字都失去了聲形。平時那張豬嘴合攏時,明明僅有人類的小臂那麼長,此時卻好像一邊張,一邊拆卸了關節似的,黑漆漆的嘴洞不斷張大,叫人忍不住想起了蛇或鱷魚——在豬嘴終於到達能夠完全吞沒人頭的大小時,它停頓住了。
「有點熱熱的,」
渾然不知自己腦袋已經被夾在一上一下兩片豬唇之間的裡恩,忍住了笑,小聲說了一句。
下一秒,四叔的嘴巴就徹底包裹吞沒了裡恩的人頭。
不得不說,裡恩的自製力倒是很好的,即使自己的腦袋驀然陷入了黑暗濕瀾的口腔內部,留在豬嘴巴以外、脖子以下的身體,卻隻是猛然一震,從豬嘴內部,含湖地叫了一聲——隨即就死死忍住了掙紮逃跑的衝動,重新站好了。
四叔的牙齒咀嚼切磨在人的皮膚和頭骨上,發出了皮革拉扯似的咯吱響聲,時不時夾雜著一聲痛叫,或「咕唧」一聲水泡破裂似的聲音。
很快,裡恩的身體就不再有任何肌肉顫動了,死靜著站在原地。
一人一豬——不,這麼說已經不太準確了,因為從遠處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人類的身體與一頭豬的身體,共用著同一個豬的頭顱似的。
四叔的涎水白白亮亮,瀑布一樣沿著口角邊流淌漫延而下,沒過幾分鐘就將裡恩的身體全浸透了;豬涎水卻不是透明的,反而是一層翳膜似的白,黏湖厚稠,包住了裡恩。
時間仿佛被凝固在這一刻了,月台上的另外三頭豬,誰也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吞噬著人頭的豬。
直到在不知多久以後,四叔才終於又有了動靜。
它的嘴巴慢慢脫離了裡恩的腦袋,重新收小,合攏,再次閉成了一張小臂長的豬嘴;裡恩渾身上下仍舊被豬涎水包著,看不清什麼,唯有腦袋的形狀清清楚楚——不再是人頭那樣的渾圓了,反而從頭顱上拉長了一截出去,像是人頭上拉出了一節豬嘴。
過了半晌,裡恩猛地吸了一口氣,仿佛大夢初醒一般,急忙伸手抹掉了自己頭上身上的豬涎水——粉白肥厚的豬皮,代替了原本他暗澹泛黃的皮膚;大拇指仍在,但其餘四個手指卻被分成兩兩一組,食指黏著中指,無名指和小指連著,分不開了似的。
從裡恩的臉上,在一個全新的、上拱外翻的豬鼻下,他咧開了一個笑,豬唇分開,露出了兩排細碎歪倒的小牙。
「哇,」他好像不太適應自己的新嘴,說話時,舌頭仿佛一個醉漢,在又長又寬的口腔空間裡跌跌撞撞。「我真的……我真的變成豬了……」
四叔仍站在他身後,抹掉了口角邊的涎水,笑了一笑,沒有說話。
裡恩回頭看了四叔一眼,說:「太神奇了,作為人的記憶還在,可我卻好像……好像……」
他想了想,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
「改換了陣營,」裡恩終於找到了滿意的說法,笑了起來。
「對,」四叔很斯文地說,「這個感覺很正確。你能蛻變得這麼順利,我就放心了。」
裡恩眼珠一轉,從眼角裡朝四叔瞥了一眼。「你放心什麼?」他愣生生地問道,剛才的恭敬愛戴全無痕跡了。「難道你還會為我擔心?」
「剛剛變成豬的,難免缺少一點行事分寸,說話也這麼橫衝直撞的。」四叔寬容地笑了,「你說的不錯,我們豬型墮落種,哪裡會對別人的死活有半點關心……但是你看,我很擔心我自己呀。」
「啊?」裡恩愣了一愣。他的身體仍然在漸漸變化,他這時就將手伸進了褲子後頭裡,使勁掏了幾下,從褲腰中掏出了一根豬尾巴。
「我身上老是帶著另一頭豬的意識,對我來說也是個負擔。最近適合變成墮落種的,看來看去,也就隻有你了。你說,隻要能變豬,怎麼都願意是吧?」四叔張開了嘴,牙齒森森。「莫爾德,這個豬身是你的了。」
裡恩還來不及反應,四叔驀然一蹄子抽中了他的麵門;下一秒,他的嘴巴就被四叔強行掰開了,露出了一個黑洞洞的口腔。
四叔再次張大了嘴巴。
一個圓滾滾的、隱約浮現著豬形的肉團,從四叔的嘴裡,爬進了裡恩的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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